李海波领着余海仓往屋内走去,其他的宪佐留在了院子里,余光瞥了眼这些宪佐,感觉一个个都长得歪瓜裂枣的,几个宪佐还贼兮兮地到处打量。
他眉头微蹙,转头问道:“余队长手下有多少人?”
余海仓慌忙加快两步跟上,油光发亮的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今天小泉太君让我带来了三十人,不过不全是我们一队的队员。
我的一队只有十人,其他的宪佐都是这几天新加入的,还没来得及分配到各队,小泉太君怕您人手不够,让我一起带来了。”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镜片后的眼睛小心翼翼观察着李海波的反应。
李海波点了点头后率先走进了大厅,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后,让杨春几人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这些就是骨干了。
李海波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茶几,发出清脆的“咚咚”声:“这样,我们简单分一下工。”
“侯勇你负责安保。”李海波转头看向笑嘻嘻的侯勇,“等下出去挑选十名宪佐,重点布防别墅的前后门和围墙,别到时候老窝让人给掏了!”
“好嘞!”
“熊奎你负责关押和审讯。等一下也挑十人,先把审讯室和关人的地下室收拾一下,把那些刑具擦干净,该上油的上油,该烧火的烧火,别到时候掉链子。”
熊奎搓着双手,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了两声,看来有点迫不及待了。
李海波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余海仓,“余队长,你拿着抓捕文件,带着剩下的十人跟我去抓人!”
余海仓胸脯拍的邦邦响:“是是是!李长官放心,卑职一定全力配合!”
“波哥那我呢?”一直没被安排任务的杨春急了。
“你车开得好,当然跟我一起去抓人!”
几人做完简单的分工后,便准备出发抓人,结果来到院子里大家都愣住了——一水的自行车。
“波哥!”杨春挠着后脑勺,哭笑不得地说,“骑自行车怎么抓人?难不成把人绑后座上?”
李海波脸色一沉,转头看向余海仓。
后者马上心领神会,慌乱地翻找着文件,抽出一张抓捕文书,“李长官,这位叫肖明运,是位民党元老,在上海有不少产业。
昨晚他夫妇二人都参加了汪公馆的晚宴,家里有两辆轿车!”
李海波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
先抓他两口子,就说涉嫌勾结刺客。顺便征用他的车。”
随着一声令下,十多人骑着六七辆自行车鱼贯而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扬起阵阵尘土。
队伍最前方,李海波和余海仓并肩而行,一个眼神冷峻如鹰,一个满脸谄媚讨好,朝着沪西肖家疾驰而去。
转过两条街,粉墙黛瓦间突然探出飞檐翘角,朱漆大门上衔着黄铜狮首门环,一座典型的江南大宅院出现在眼前。
余海仓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压低声音道:“李长官,就是这儿。”
李海波抬手示意众人散开,“余队长,叫门。”
余海仓带着两名宪佐上前,气势汹汹地掏出盒子炮“邦邦邦”砸在门板上,震落几片剥落的朱漆。
吱呀一声,门扉裂开条缝,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敲个门这么大声,好没规矩的嘞!侬找谁啊?”
老妈子举着铜烟杆,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宪兵司令部!”余海仓亮开证件,皮靴猛地踹开半掩的木门,“找你们肖老爷有事相商!”
“哎呦!你们不能进去,不能进去!”老妈子踉跄着后退,被这群带枪的宪佐吓一跳,又没胆子拦,只能跟在后面急得大叫。
李海波和杨春相视一笑,抬脚跟了进去。看样子这余海仓不是第一次干这个呀!有经验就好!
跨过门槛,目光立刻被院子里的卡弟拉客吸引。锃亮的车身映出雕花廊柱,轮胎上还沾着柏油路的沥青。
“波哥!卡弟拉客!”杨春搓着手,对着车子努努嘴。
李海波笑着点了点头。
余海仓已经带着宪佐在宅子里到处找人了,弄得鸡飞狗跳的。
当然过程中有些人难免手脚不干净的,李海波也当做没看见。
两人施施然来到堂屋坐下,欣赏着檀木博古架上的青花瓷。
肖明运夫妇被推搡着进来时,满脸的惊恐。
干瘦的肖明运扶了扶歪斜的眼镜,望着主位上坐着的李海波,知道这位才是正主,赶紧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不知这位太君......?”
李海波笑眯眯地说:“鄙人姓李!”
肖明运长舒一口气,直起腰道:“原来是李长官,不知李长官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李海波撇了撇嘴:你特么的,瞧不起谁?不是鬼子还治不了你了是吧?
他取出宪兵司令部的抓捕文书拍在桌上,“昨晚汪公馆遭刺客枪击,鄙人奉命对在场的宾客进行甄别,请肖先生夫妇随我们走一趟吧。”
“这......我们都是良民啊!”肖明运的太太吓了一跳,扑到桌角看着抓捕文件急切地说,“那天杀的刺客可跟我们无关呐!我们昨晚可是跟皇军讲清楚了的呀!”
李海波摆了摆手,余海仓立马指示手下往外拖人。
就在宪佐拖拽二人时,屏风后突然冲出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李长官,李长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年轻人拉着李海波,把一根小黄鱼塞到他手里。
“您是......?”李海波摩挲着手中的小黄鱼。
“鄙人肖家长子,肖昌平!”
李海波不着痕迹地把金条收进口袋,上前半步语重心长地道:“肖公子啊,别说我不帮你,进了我们那不死也得脱层皮。你得赶紧去找人,什么人都行,只要能搭上话的,我等你到中午十二点!”
“那十二点之后呢?”肖昌平的喉结剧烈滚动。
“那就不能怪我了。”李海波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地下室的老虎凳和辣椒水可等不了太久的。”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肖昌平双腿瞬间发软。
“哎呦喂!李长官您高抬贵手!”肖昌平慌忙又掏出一根金条,指节泛白地递过去。
李海波却似笑非笑地将金条推了回去,而是指向院子里的卡弟拉客,“这车我先征用了。”
肖公子心痛得肝颤,泥马,这可值几十根小黄鱼呀!狗日的胃口真大。
但看着李海波身后黑洞洞的枪口,他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李长官您尽管开得去,放心用!阿贵,快把车钥匙拿过来!”
李海波示意杨春接过车钥匙后,拍着肖公子的肩膀说:“肖公子大气。
这样,我等你到下午下班前。
听我的,赶紧打电话,能搬的救兵都搬来。”
“诶诶诶!多谢李长官指点!”肖昌平点头如捣蒜。
这时,肖明运夫妇哭哭啼啼的被推搡着塞进车里,肖明运隔着车窗疯狂大喊:“儿子,去找你陈叔叔、孟叔叔、吴叔叔......,一定要想办法呀!真要上刑了你妈可遭不住!”
卡迪拉克发动的轰鸣声中,肖昌平望着车队远去的背影,双腿一软跌坐在太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