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中尉想起76号今晚的表现,心里非常的不爽,开口讥笑道:“保护汪先?
你们要是有用,汪先生能被刺杀吗?
你们要是有用,能让刺客逃脱吗?
你们要是有用,今晚会有那么多的帝国士兵玉碎吗?”
山本中尉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都是吼出来的。
本就不爽的丁木村蹭一下就火了,“特么的,汪先生明明是在你们的层层保护下遇刺的,我们76号只负责了外围,怎么能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李斯群一看要糟,赶紧拉着丁木村往车上走,“好了好了,老丁少说两句!”
丁木村还不解气,跳着脚骂道:“你特么一个小小中尉……”
李斯群吓一跳,赶紧捂住丁木村的嘴巴,“哎呦喂!老丁这可不兴说!”
山本中尉被气笑了,狗日的只那人,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李斯群好不容易将口无遮拦的丁木村塞进车里,转身回来给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山本中尉道歉。
结果李斯群还没来得及开口,气呼呼的丁木村喊了句“解散!”便指挥司机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等李斯群要出言制止时,76号的特工已经走了一半多。
李斯群气得大腿都拍肿了,“真泥马猪队友哇!”
心累了,毁灭吧!
张大鲁带着剩下的特工跑过来,战战兢兢地问:“主任,接下来怎么办?”
李斯群红着眼看着面前的十多名特工,叹了口气,“人少就人少一点吧!我们去周家桥,协助皇军搜捕刺客!”
……
山城的5月已泛起暑意,军统总部电讯处的门窗大开,穿堂风裹挟着嘉陵江的湿气涌进室内。
值班员们褪去厚重制服,身着浅灰色短袖中山装,领口微微敞开,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手指在电报机按键上快速敲击,汗湿的后背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痕迹。
此刻正是电离层最稳定的时段,短波信号在天地间来回折射,将千万里之外的情报源源不断地输送至此。
魏达铭半倚在藤编转椅上,白色府绸衬衫解开两粒纽扣,领口随意敞着,腕间的银表在台灯下泛着微光。
他手持竹骨扇轻摇,另一只手端着的青瓷茶碗里,碧色茶汤随着扇动的气流轻轻晃动。
作为国内顶尖的电讯专家,自去年特务处通讯科升格为军统局第四处,他亲手搭建起这台精密的情报机器。
半年多来,从业务科到特技室,从重庆总台到西北边陲的兰州站,几百台收发报机如同神经末梢,将触角伸向敌占区的每一寸土地。
现在的魏达铭志得意满,身居要职,且无可替代——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以后只要抱死戴老板大腿,他相信自己能一直这样风光下去。
“叮铃——”铜铃突然炸响,打破了办公室的静谧。
业务科科长穿着洗得发白的卡其色短袖工装冲了进来,脖颈间还挂着擦汗的毛巾,胸口剧烈起伏着,工装前襟大片汗渍晕染开来。
“臭小子,冒冒失失的,不会敲门的吗?”魏达铭轻叩茶盖,看着漂浮的茶叶缓缓下沉。
“处长!上海站急电!”年轻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将加密电文展开在办公桌上,泛黄的纸张边缘还沾着汗渍。
“据汪公馆附近眼线报告,今晚八点三十分左右,汪公馆遭到枪击,刺客连开两枪后逃脱,刺客身份不详。汪公馆最少两人中弹,眼线看到救护车接走了两名伤员,伤者身份不详。”
魏达铭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瓷杯重重磕在办公桌面上,茶水溅出的水渍迅速在电文上晕染开来。
“立刻回电,让上海站以最快速度摸清伤者被送往哪家医院,务必核实身份!
联系所有总部直属的在沪情报小组,不管用什么手段,三小时内我要看到与刺杀案相关的完整情报链!”
他转身时瞥见年轻人还愣在原地,厉声喝道:“还杵着干什么?等着刺客自己送上门?”
年轻人咽了咽唾沫,工装口袋里的手帕已经攥得发皱:“处长,上海的那几个关键情报小组,密码本掌握在几位情报科长手里,没有他们...”
“那就打电话把所有人从被窝里给我拽出来!
老子在这儿汗流浃背,他们凭什么睡安稳觉?”
等业务科长跌跌撞撞冲出门,魏达铭瘫坐在藤椅上,他盯着墙上摇晃的钨丝灯泡,深吸一口气抓起黑色胶木电话。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得第一时间向局座报告。
当然,按照程序,他只要报告给毛秘书就行了。
主要是下了班的戴老板你根本找不到人,鬼晓得他现在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鬼混呢?
“喂!总机吗?我是电讯处魏达铭,十万火急找毛秘书!”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应答:“喂?我是毛仁飞。”
魏达铭猛地坐直身体,“毛秘书,出大事了,上海站发来急电,汪鸡卫遇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后道:“我会马上过来。”
魏达铭没有吭声,毛仁飞素来是戴老板的影子,此刻必然会第一时间去向局座汇报。
但戴老板向来行踪诡秘,至于这位军统大特务头子会不会现身,恐怕只有天知道。
“马上通知刘副处长到总部等我!”毛仁飞突然补充的命令让魏达铭愣神。
“刘副处长,哪位刘副处长?”能被毛仁飞直呼的副处长绝不是泛泛之辈,可记忆里竟搜索不出匹配的名字。
“行动处副处长刘富庸!”对方的语气明显不耐烦,仿佛诧异于这个问题的多余。
“哦哦哦!”魏达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想起那个新提拔的煞星。
刘富庸顶着“气运加身、专克下属”的诡异名号,不仅身兼行动处要职,还牢牢攥着情报处九科的大权,手下几个情报小组更是遍布关键地区——其中就有个小组蛰伏在上海。
他突然想起几个小时前的偶遇:穿着宽大白衬衣的刘富顶着个罗汉肚在水房打水。
当时就有同事好奇地问他“怎么还不下班?”
满头大汗的刘富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在等电报呢。”
合着就是等这个呀!
“嘟——”电话直接被对方挂断了。
魏达铭隐隐有种预感,毛仁飞的精准指示,刘富庸的反常留守,这场刺杀案背后,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