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从诺伯特区的废墟中升起,浓烟搅动着焦灼的空气,城市如同在痛苦中低语。因陀罗眼神焦躁地来回巡视着残垣断壁之间,那双总是桀骜的眼里,此刻满是急切与不安。
“……我要回去。”她低声呢喃,像是要说服谁,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的目光忽然停住,皱起眉:“她今天走得怎么这么慢?难不成是摔了一跤?”
一丝念头在心头滑过,随即被她狠狠压下。她咬了咬牙,拎起身边的战戟,转头朝摩根吼道:“我们得去帮她一把!等把她救出来,那可是救命之恩,讹她几瓶好酒都不为过!愣着干嘛,走啊!”
摩根的声音忽然一沉:“行了,汉娜。诺伯特区……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贝尔德又不是蠢蛋,她会躲着火走的!”因陀罗嘶吼着,像是用声音驱赶不祥。
但摩根的眼神没有回避,反而更沉了。他静静地说:“她死了。”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因陀罗怔住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摩根,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我说了,贝尔德死了!”摩根也近乎吼了出来,声音破碎,“你没看到那把蝴蝶刀吗?那把沾着血的蝴蝶刀!那是她从不离身的东西!”
因陀罗身形一震,摇摇欲坠。
“如今,那把刀在另一个人手里,这意味着……”
他没说完,但每个人都明白了。
“……不,不一定,”因陀罗仿佛要否定整个世界,“说不定她只是……把刀弄丢了。她也不是没丢过东西。你们还记得吗?那次,她把一打羽兽蛋全搞丢了,本来早上还能吃煎蛋的……”
她笑着,笑得颤抖,那笑像是一根紧绷神经的末尾,随时要崩断。
“推进之王”维娜缓缓走来,声音沙哑:“汉娜……麦克拉伦手上拿着那把刀。”
“贝尔德最后就是去找他的。他的耳朵都被火炸聋了……”
空气里沉默了一瞬。
“……贝尔德和麦克拉伦多少年的交情了!”因陀罗的笑转为歇斯底里,“她是借给他了,用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我去问他就知道了!”
她开始在人群中呼喊:“麦克拉伦——你在哪?!回答我——”
“汉娜,”推进之王拦住她,“他听不见。”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是暴烈的咆哮。
“我要杀了他!!!我要把那个混账找出来,抽出他的每一块骨头——”
“汉娜,行了!”推进之王也爆发了,她几乎是在咆哮,“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不想为贝尔德报仇吗?!”
她咬着牙,浑身颤抖:“但杀掉一个吓疯了的聋子没意义!这没意义!!”
她痛苦地看向远方:“我恨透了这一切……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自以为是的傻瓜!阿勒黛、贝尔德……如果我不参与这些事,也许她们就不会——”
她重重地跪下,拳头砸在地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我是为了什么?!”
在这废墟之中,摩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维娜,我们回来,是因为我们无法忍受——只是站在一边旁观。”
“这是我们的街道,我们的国家。你总是冲在前面,但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们跟着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成为国王。”
“你只是我们的维娜。”
维娜沉默片刻,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
“……当然。”她低声道,“我只会是维娜,我发誓。”
“我们要把这些诺伯特区的市民带去哪儿?”阿米娅抬起头,看向众人,“总不能把他们留在这片荒野中吧?”
戴菲恩轻轻点头:“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去我母亲的领地避难。她在伦蒂尼姆附近建立了座移动要塞城,容纳这些人没问题。”
“卡铎尔,你怎么看?”
卡铎尔冷哼一声:“哼。戴菲恩,你从不再掩饰自己身份后,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戴菲恩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贝尔德的事让你很难过。我们都很难过。但我只是——”
“哎呀,总算找到你们了。”一个轻佻、诡异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群姿态奇异的身影走入残火之地。他们的身体宛若液体一般流动,声音像多重共鸣。
“请问,可以给我们倒杯水吗?”变形者集群笑着说,“那条德拉克的火,烧得我们好不舒服。”
阿斯卡纶面色骤变:“……变形者。”
“阿斯卡纶,我们好久不见。”那群身影嬉笑地靠近。
“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水喝。”他们微笑,“顺便,正式向这位小魔王问好。”
博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米娅,后退。”
“没事的,博士。”阿米娅目光清澈,“虽然我不认识现在的他们,但我熟悉他们的历史。他们从不关心任何王庭以外的事情。”
她盯着那群变形者:“你为什么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果然是魔王,卡特斯的小兔子。”变形者笑意愈深,“你不是萨卡兹,却能承载那种记忆的重量,我们很佩服。”
阿米娅垂下眼帘,轻声问:“您觉得……我配得上‘魔王’这个称呼吗?”
“这问题你不该问我们。”他们眼中似乎流转着无尽时光,“我们不是教师,只是……好奇。”
“当你活得够久,就忍不住想摸一摸未知的东西。”
他们走近,低声道:“尊敬的魔王,请,给我们漫长生命中的一次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