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心存侥幸，也许简深没感觉到呢，她正准备轻手轻脚的把腿收回来，头顶响起低沉磁性的男声，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小猫？”
他突然说话吓了林婉婉一跳，这一晚上受惊太多，神经形成反射，收回来收到一半的那条腿猛的一抖，膝盖撞上了什么东西。
“你——”简深喉间骤然迸出一声闷哼，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被强挤出来。
这触感，肉感，有弹性……
大概知道自己碰到哪里的林婉婉闹了个大脸红，下一秒，立正，双手放下紧贴裤缝，站的笔直。
“我不，不是故意的！”
太罪过了，那里被撞到，会不会很痛啊，不过她刚才没用什么力，就是轻轻的顶了一下，应该还好吧，这么黑，也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啊。
不过还好这么黑，要是亮着灯，那才真是尴尬羞愧的要哭了。
简深手撑在林婉婉身后的门板上，站的没一开始那么直了，微微俯身，这下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他平复了一下乱了的呼吸，主动拉开距离，根本没在意他身后被挤的姿势扭曲瘫软在地的弟弟。
“没事了，你回去吧，我来找他回家。”
简深说的‘他’，他们都知道是谁，林婉婉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他被你打脖子，不会有事吧？”
其实林婉婉是怕简深那一棍别把人敲出问题了，在她面前落下的一棍，她都能感觉到木棍破开空气凌烈的速度和恐怖的力道。
“没事，死不了。”简深心里有数。
林婉婉从杂物间门锁洞里抽出卡着的木棍，她也是刚才看到简深把这棍子卡在门后，才想到学猫叫的，虽然知道那两名女同学来推门肯定是推不开的，但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能少一事少一事的好。
拉开门，林婉婉还是小心的探头出去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开门让简深出来。
“你们怎么上来的？”她后面还想问的是，要怎么把晕着的这么大一个人给运下去啊。
简深看向窗外，“暖气管道，下面有人接应。”
简深懒腰扛起一个和他差不多身高的成年男人看起来不费什么力气，还能扛着简铭和林婉婉说话。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放在了手边没倒下的那一摞纸箱上，“受了惊吓别马上睡着，容易做噩梦，刚才等这小子现身的时候在路边买的，送你了。”
说完背着人，跨出窗户，林婉婉在他下去之后立马往窗外看，原来楼顶还有条垂下来的类似逃生绳的东西，简深借助绳子从三楼下去，有人从一边的灌木丛里出来，从简深手里接过简铭，两人 一块在夜色中离开。
林婉婉收回视线，拿起简深放在纸箱上的东西，是个铁皮青蛙，上发条的那种，现在小孩子间流行的小玩具，充满了年代感。
她把青蛙收好，放在口袋里，这会子也不想再上厕所了，不过想到简深说的话，哪怕回宿舍躺着发呆，她今晚怕是也不敢再出门了。
轻手轻脚回床上躺好之后，林婉婉无缘打了个颤栗，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还真是有些后怕的，要是没有简深，今晚会是怎么样一个收场呢。
因为晚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看了大半宿，第二天起床上课的林婉婉整个精神萎靡，差点连鞋子都穿反。
“婉婉，你怎么啦，昨天没睡好？”毛小敏咬着食堂买的蛋饼，和林婉婉一块去教室。
林婉婉心虚点头，还好昨晚的事情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嗯，失眠了，等会上课的时候罩着我点啊。”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陈旧书本与粉笔灰混合的气息，日光透过积着尘垢的窗户，慵懒地洒下几束光影，落在那一排排漆面斑驳的课桌上。
讲台上，古板严厉的英语老师正襟危坐，身形干瘦，脊背却挺得笔直，如同一棵饱经风霜却依旧执拗挺立的老松。
他的脸上刻满岁月痕迹，老花镜后的双目透着犀利，仿若能穿透学生的小心思，洞察每一丝懈怠。
此刻，他正操着一口纯正的英式口音，平铺直叙地讲解着语法规则，语调起伏，那些复杂的时态、句型，从他口中源源不断涌出，如同机械重复的咒语，在教室里嗡嗡回荡，催得人眼皮愈发沉重。
林婉婉强撑着脑袋，手肘撑在满是划痕的桌面，起初还努力瞪大眼睛，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可那一个个单词、一条条例句，渐渐在眼前幻化成一团模糊黑影。
脑袋似有千斤重，一点一点往下耷拉，小鸡啄米般，几近栽倒在课本上。
毛小敏她平日里就怵这门课，写书面作业还能勉强应付，一到口语对话，舌头就像打了结，生怕说错被同学笑话。
“毛小敏，你来回答这个问题，模拟一段外国友人来京市问路的对话。” 老师冷不丁的点名。
她浑身一激灵，慌乱间手本能地拍向身旁的林婉婉，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完全忘了林婉婉上课前求她罩的话。
婉婉！快救我！
林婉婉本已迷迷糊糊，脑袋里混沌一片，被这突如其来一拍，瞬间弹起身，还以为老师点了自己，眼神中满是茫然，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站起身时膝盖还不小心磕到了桌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也顾不上许多。
毛小敏见状，更是窘迫得满脸通红，像是熟透的番茄，
“对话，对话，问路。”她嘴唇幅度极小地快速开合，向林婉婉传递着提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林婉婉定了定神，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飞速在脑海中翻找记忆，忽地，灵光一闪，想起那本在书店买的口语书上有过类似举例。
她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Excuse me, I'm a local here. how can I help you?”
那声音起初还有些颤抖，带着刚从慌乱中抽身的余悸，但好歹清晰响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
毛小敏听到林婉婉开了头，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可紧张仍如附骨之蛆，让她舌尖依旧不听使唤。
她磕磕巴巴接上：“I...I'm trying to find the...the Forbidden city. but I'm...I'm lost.”
每吐出一个单词，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嗡嗡，还打着颤，捏着课本的手指因过度用力，指节泛白，指尖处的纸张早已被汗水浸湿，皱巴巴的。
林婉婉见状，心底涌起一股勇气，语速稍稍加快，试图以流畅带动毛小敏：“oh, it's not too far from here. You can take the subway Line 1 and get off at tiananmen East Station. then it's just a short walk.”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向老师，只见老师眉头依旧紧皱，神色冷峻，手中那根细长教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讲台边缘，发出令人胆寒的 “哒哒” 声。
毛小敏努力跟上节奏，咬着嘴唇，憋出一句：“thank you very much. can you...can you tell me more details?” 此时，她的声音虽依旧带着抹不掉的紧张与青涩，却比之前顺了些许。
林婉婉接着回应：“Sure. After getting off the subway, you'll see a big square. walk straight across it, and you'll spot the entrance of the Forbidden city on your right.”
两人就这样一唱一和，在林婉婉的主导下，磕磕绊绊地完成了这段问路对话。
虽然她们的对话还是比较照本宣科，并不日常，不过老师终究还是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算是过关。
林婉婉和毛小敏同步长舒一口气，并肩缓缓坐下。
还是得多练口语，不知道为什么林婉婉又想到了简深，他说练口语可以找他。
不过这回算是彻底没了困意，林婉婉提起精神认真听课，坐下来之后才觉得刚才撞到过的膝盖开始越发痛起来。
总算是熬到了下课，她站起来的动作都有点一瘸一拐的，毛小敏一脸抱歉的看着她：“对不起对不起，被抽到对话我太紧张了，都怪我，痛的很厉害吗，要不要去校医那边看看？”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就是一下子撞猛了。”林婉婉安慰着毛小敏，她表面上还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只有自己知道，要是这个时候周围没人的话，早就痛的呲牙咧嘴了。
“不行，我还是去给你买瓶药油吧，你回宿舍等我啊！”毛小敏一边喊一边跑远了。
她速度快的林婉婉连挽留都没说出口，她倒是好心去校医处买药油了，可她现在怎么回宿舍啊，林婉婉看着教学楼巨长的楼梯，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