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三个儿子的目光,斯幕云没有理会,而是微笑着问:“小周,你是哪个医学院毕业的,师承何门何派?”
小毛崽漫不经心道:“说来惭愧啊!我自幼便无人管教,五六岁起就在社会上流浪,天当床地当被的吃百家饭,风里来雨里去,饱一餐饿一餐的,根本就没上过学,更别说什么医学院了。好在运气还行,8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民间老郎中,跟他去了广省十万大山,待在山里头学了十多年的医术,那是全封闭的。”
“那位老郎中呢,现在何处?”
“已经过世了。”
“哦抱歉,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没事。”小毛崽随口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拿起刚才没抽完的雪茄,划燃火柴点燃雪茄,抽了起来,作出了等待进一步被考察的样子。
他很清楚,也很理解,作为父亲的斯幕云,绝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就让一个所谓医生的陌生男人,去触摸他女儿的酮体。
果然,待小毛崽吸了一口烟,斯幕云又问道:“对于医学领域,我纯粹是个门外汉,说是一窍不通也不为过。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我也是一知半解,现在嘛,我就想问一下,我们家雨涵到底得的是什么疾病?”
小毛崽答道:“斯小姐没得病。”
没得病!没听错吧我?在场的人无不错愕,人都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三天三夜了,怎么还说没得病呢?
小毛崽解释说:“她在感情上遇到了挫折,被人伤透了心。她之所以昏迷不醒,卧床不起,那是她在伤了心的同时,雪上加霜,连灵魂也被伤了,准确地说……就是她伤到了灵魂!”
伤了灵魂?
听到这句话,斯幕云父子,还有在场的敏敏,又一次被强烈地震住,仿佛五雷轰顶,吸了一大口寒气,惊疑地盯着小毛崽。
小毛崽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镇静自若,说:“这样讲,你们可能会觉得玄异,不可思议。”
斯文键猛然说:“何止啊?你说雨涵是伤了灵魂,这这这……这太诡秘玄幻了吧,闻所未闻,简直匪夷所思啊!我人都要晕了。”
小毛崽依然泰然自若的表情,说:“人体是很复杂的,本身就充满了许多诡异,难以捉摸。就像自然界很多玄幻神秘的现象一样,简单的用科学方法也是解释不了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不知你们见过没有,过去很多电线杆子上都会贴一些小广告之类的东西,上面写着,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张贴这个东西的人家,家里就有孩子莫名其妙地在大半夜里哭闹,不睡觉,大人怎么哄也哄不了。上医院去看,打针吃药都不管用。出现这种哭闹症状的孩子,几乎都是被一些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伤到了灵魂,导致灵魂丢失了。有点儿像是那句成语说的意思,叫丧魂落魄。”
斯幕云若有所思,幽幽道:“这个……过去我好像是见过,也听人说过这种现象,仅仅是听说而已。”
小毛崽继续说:“遇到这样的孩子,大人一般采取三种办法。一是在孩子睡觉的枕头下面放一些生米,深更半夜,再拍拍床沿,边拍边说,宝贝啊,快回来睡觉哦!宝贝啊,快回来睡觉哦!二是,大人去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呼唤孩子的灵魂回家来。三是,去庙里拜菩萨,求取平安符。”
斯家三兄弟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将信将疑一脸茫然。
倒是斯幕云沉得住气,古井无波,转移话题问道:“小周,你是最近才回南江城的吧?听说你在地铁上与几个留学生发出了冲突,被警察拘留了,在拘留所里通过号脉医治了副所长的伤,还治愈了一个警员的阳痿,有这么回事吗?”
小毛崽毫不回避:“是的,有这么回事。”
斯幕云笑了,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也为我号号脉,看看我的身体状况如何?”
小毛崽知道,这可能是斯幕云对他最后的考察了。于是乎放下雪茄烟,移动了一下位置,很爽快地说:“只要斯老总信得过我,那就烦请您伸手……”
的确,斯幕云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对小毛崽进行最后的考察、检验。故此,他若无其事,淡淡地看了小毛崽一眼,然后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从容地伸出左手。
小毛崽艺高人胆大,也不客气,伸出三指就搭了个脉,双眼微闭,也不开口问任何问题,只是细细品味脉象。
斯家三兄弟默不作声,注意力全集中到小毛崽身上了。暗想,姜还是老的辣。父亲就是父亲,有道法,用这种不露山不显水的巧妙办法试探小道士肚子里到底有多少真材实料。高,实在是高啊。
大约一分钟的样子,小毛崽松开手,坐在那里斟酌了小片刻,然后抬起头,笑道:“看来斯老总平时是个很注意保养的人,你的身体情况非常好!”
斯幕云微微一笑,“是吗?呵呵,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自然要爱惜!”
他心里有些莫名地失落,那微笑也是皮笑肉不笑,十分牵强。
“是的。斯老总的身体情况,目前确实非常好。世间万物皆是空,名誉钱财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啥都不属于自己,唯有身体才是自己的。看得出,斯老总是个讲究的人,平时保养有道啊!”
小毛崽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口气一变,接着又说:“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月有阴晴圆缺,对吧?其实身体也一样,它也有自己的兴替运转规律。正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就拿您斯老总来说吧,如果我没有摸错的话,您应该是刚刚大病得愈,而且这个病,年年都要困扰您!”
听到这席话,斯幕云不淡定了,那脸上的笑容就稍微凝滞了一下,心中极为震惊,这个周力,似乎有些道行啊,这个事情,也不是瞎蒙就能蒙到的吧!
于是乎看着小毛崽,追问道:“那你就讲讲,我为什么是大病得愈,又是得了什么大病?”
“肝咳!”小毛崽不慌不忙,慢悠悠地、郑重地说了两字。
斯幕云不解,“肝咳?”
“是的,就是肝咳!”小毛崽非常肯定,接着又缓缓道,“入春之后必发咳嗽,迁延不愈,痛及两肋,并且是……痰中带血!”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刚毅。
不说不要紧,一说吓一跳。
这不,斯文斌三兄弟的脸色立时就吓的煞白煞白,痰中带血,这不会是癌症吧?如此重大的坏消息,父亲怎么瞒着不告诉我们呢?
眼见三个儿子突然出现紧张担心的样子,斯幕云倒是一笑,说:“你们这个样子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个咳嗽嘛!至于嘛你们?”
当然至于咯,斯文斌急的喊了一声:“爸!”埋怨道,“您身体这么大的问题,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斯幕云没有理睬他,面对小毛崽,问:“小周,你接着讲,什么叫做肝咳,为什么入春之后才会发作?”
听父亲这么说,三兄弟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转念又想,是不是大病,这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得大夫说了才算数!
不过听话听音,既然父亲自己都这么讲了,那就算是承认被小道士说中了!不由暗暗佩服起小毛崽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年纪轻轻的竟然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了不得,了不得啊!
剧情发展到这个节骨眼上,小毛崽当仁不让。有意在斯家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医术,牢固树立起自己的形象,亦或是企图彻底赢得斯家人的青睐。
只见他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地说道: “一般来讲,肺是最容易引起咳嗽的,但《黄帝内经》有云:‘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肝咳,就是因为肝脏受病,而引起的咳嗽。”
斯幕云点头,并不插话,等着小毛崽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入春之后才会发作呢?
“关于咳嗽的原因,《黄帝内经》也有解释,原文是‘人与天地相参,故五脏各以治时感于寒则受病,微则为咳,甚者为泄为痛!’。”
小毛崽念完这句,稍微解释了一下,又说:“五脏所主的时令,便是‘治时’,具体为‘肝主春,心主夏,脾主长夏,肺主秋,肾主冬’。春天是肝脏的时令,五脏在自己的治时内,比较容易受病,受病之后,轻微的就是咳嗽,严重的就是泄泻腹痛。一般五脏在治时内受病引起的咳嗽,比较难以治疗,会迁延很久,甚至等到治时过去,才能痊愈。”
斯家三兄弟听了个稀里糊涂,似懂非懂。但斯幕云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此时才肯定小毛崽是个有真能耐的人。
每年春天,斯幕云都会患上咳嗽,前后有三四年之久了,每次一咳就是一两个月,期间也没少让大夫给治,但效果总是难如人意,有时候吃了那些所谓的特效药,咳嗽似乎是好了,但一不注意,就会再次复发,咳得反而是更甚之前了。
次数多了之后,斯幕云自己也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管咳嗽期间自己吃不吃药,只要是捱到入夏,那这个咳嗽就自己停止了,但来年春天,又会再次复发。
正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没有告诉斯家任何人,他认为没必要。
斯幕云以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听小毛崽一讲,他就豁然开窍,全明白了。难怪咳嗽中还有“百日咳”,春夏秋冬各三月,一个时令,不就刚好有百日之数吗?
富人都特别惜命,斯幕云家大业大犹是如此,越活就越在乎生命。他又问:“肝咳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你具体讲讲我这个咳嗽吧,它是因为什么而起,又要怎么来治呢?”
小毛崽说:“斯老总这个肝咳,是因为木气太盛所致!您体内肝气比较旺盛,再遇春天木气当令,木气更盛,木气旺极则化为了火,木火刑克肺金,就导致了咳嗽,而且咳中带血。要治这个病,应该以治肝为本,治肺为标。清肝润肺,标本兼治,这个咳嗽才能快速痊愈,只治肺的话,就犹如是扬汤止沸,如此周转复始下去了。”
妙啊!说的妙啊!
斯幕云心中疑惑尽去,难怪那些大夫总是治不好自己的咳嗽,正如小周所说,他们只知道治肺,西医们认为咳嗽就是呼吸道的事情,与肝何事?
岂不知,自己这个肝咳,就像是锅子里的水烧开了,水之所以开,是因为下面的肝火在烧!而自己去医院看的西医大夫,看到水咕嘟咕嘟作响,就认为这是水开了导致的,于是扬汤止沸,水不响了,这咳嗽就停了,但下面的火依旧在熊熊燃烧,过不了多久,这水就又要咕嘟了。
扬汤止沸,怎能比得上釜底抽薪呢?
这个小周果然是技高一筹!就连自己这个不懂医的人,听完了这番解释,也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下手治疗了!
“周先生,讲得好啊!”斯幕云很是开心,完全被折服,拍了小毛崽一下,夸道:“讲得真好!果然人不可貌相,周先生,今天让我刮目相看了!”
小毛崽暗暗得意,心中窃喜,脸上憨憨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宛如大孩子似的,瞧着就招人喜欢。
“周先生!”斯幕云俨然道,“我们家雨涵就拜托给你了,你不要有什么顾忌,放手大胆地用你的方法去医治,斯家相信你!”
小毛崽亦是郑重其事,信誓旦旦:“斯老总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