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杀死一个不认识的人，李之罔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老头既然出现在这洞穴里面，那上面被割下脸来的尸体肯定也有其一份，况且他不会为了大计而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怜悯之心。
李之罔没有再往下追去，一是恩惠虽然熬了过去，但他还是感觉极不舒服，贸然继续深追，恐怕会抱憾失陷，二则是老头的卷轴还没有烧完，需得全部收好，以待后续查找情报。
说干就干，他将屋内还留有的大半卷轴全都装进神府里，然后又去附近的屋子寻找，但已没有更多卷轴，怕是不能带走的都在这儿了。
“且先休息休息...”
李之罔说着，盘坐下来，拿出条带子死死把脑袋箍紧，这才感觉终于轻松些，随后便开始打坐，缓解身体压力的同时积攒灵力。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终于感觉身子要好上些，便准备继续往下追去，与外头的东方云梦来个里外夹击。
就在这时，整个洞穴突然开始剧烈颤动，上头的过道全都在不知名的冲击下开始脱落，纷纷往下跌去。
李之罔大受震撼，不敢再待，一只手收起剑，将老头的尸体踢到篝火上去，另一只手则按住扶栏，借力跳起，往下坠去。
对方既然已经逃窜，那有价值的东西肯定带在身上。因此，李之罔不再一层一层地细看，在下坠途中疯狂借力，既希望早些追上钟离族人，也是想尽快离开已摇摇欲坠的洞穴。
忽得，他感觉幽暗的视界为之一亮，随即又是一黑，抬眼看去，只见一条十数丈长的重目鱼撞开洞穴上方的裂口，将光明播撒进来的同时又用身躯将光明掩去。
“这是，妖族大将的尸体？”
李之罔猜测一句，死死趴在边缘，便见着重目鱼急速下坠，飞快从他眼前掠过，短短几息后从下方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还隐隐约约有几声大小不一的惨叫声。
“幸好是躲开了，若是稍慢一瞬，被重目鱼给带上，怕是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谁料，李之罔刚感叹一声，抓住的岩壁忽得裂开，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整块脱落，而他也跟着脱落的岩石一起往下坠去。
李之罔自然是想做些什么来挽救危局，但下坠速度实在太快，而他又没有什么御空手段，只能听天由命地往下摔去，中间砸到木柱、断壁不提，最后直接砸在了重目鱼尸体上。
他立时就感觉整个身子都移了位一般，惨叫不已，根本来不及去注意还在往地上落的杂七杂八物块儿，冷不丁被击中脑袋，整个人昏死过去。
......
不知沉睡了多久，李之罔感觉身子一疼，随后整个人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想坐起来，才注意到身上堆满了石块儿。
他好不容易将石块给推开，站起来又立马跌跪下去，却是身体受伤太重，已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
幸好东方云梦家资优渥，提前给准备了一些丹药，他赶忙取出吞下，这才感觉疼痛感缓解了一些。
“不知昏睡了多久，外面已经是什么局面，需得赶快追上。”
李之罔咬咬牙，用邪首剑撑住地，快步沿着洞穴底部唯一的一条通路走去。
这一走，又是半个时辰，刚见到光明时，便听着了东方云梦的声音。
“我家前辈已胜券在握，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随即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其阴沉沉笑道，“投降？做这种事，便得有丧命的准备。就算我族投降，你会放我等离开？”
李之罔没听着东方云梦的答复，有些急躁，快步追上，躲到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凝眸看去，只见百名钟离族人站在出口处，而在外面则是以东方云梦为首的东方家将，皆黑衣黑面。
东方云梦沉思一阵，回道，“你们做这种事，我能饶你们，难道上天还能饶你们？但如果你们投降，并把情报主动上交，我会为你钟离氏留下一丝血脉。”
站在钟离族人最前头的人就是方才回话那人，闻言有些踌躇，咬着牙道，“这话空口无凭，你非得立下天地约契，否则我不信。”
李之罔深知这绝不能答应，如果这般做，不仅是放恶于南山，更会惹出一连串不确定的大麻烦，但他又不能说话，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说不得会被乱刀砍死，只能暗暗祈祷东方云梦能拿出得体的应对来。
但这本就是无解之局，她也知道不能随意放走一人，一时无话可答，气氛僵持下来。
“哈哈！我就知道，说得好听而已！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说罢，这群钟离族人的首领拿出一张白纸来，两口咬碎吞下，然后便带着族人们冲杀上去。
李之罔躲在最后方，眼看两方已经打起来，再不隐匿，快步上前，而这时候所有人都厮杀在一起，竟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缓缓举起邪首剑，剑尖对准钟离氏首领，把灵力全都汇聚到上面，眼看差不多时猛然一挥，一道凝练的剑气从后方杀出，直扑其身后。
钟离氏首领怎么也想不到有后方来的攻击，但毕竟修为深厚，临到近前还是反应过来，生生躲开。只是这就疏忽了东方氏家将的进攻，一不留神半个脑袋被削掉，死得不能再死。
“钟离氏首领已死！放下武器，有活命机会！”
李之罔赶忙吼道。
东方云梦这才注意到他，舍弃身边的敌人靠过来，同时让家将将前头那句话喊出来。
钟离族人眼见首领已死，一时间被激发出来的哀兵斗志彻底不存，不断有人抛下武器投降，即便有几个宁死不屈之辈也被围攻杀死。
局势已然不容再变。
“你还好吗？”
东方云梦把李之罔抱住，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还行。”他摆摆手，问道，“娄小姐那边战况如何？”
“娄前辈已经斩杀两敌，仅存的那只也不是她的对手，差不多再过一会儿就能好。”东方云梦掏出丹药来给他灌下，继续补充道，“我们是从山脚各个方向包抄上来的，没放走一个，你尽可放心。”
李之罔双眼清明一阵，嘱咐道，“快让娄小姐不要杀掉，好不容易能抓住一只妖族，需得细细盘问。”
“好。”
东方云梦刚答应下来，忽听见一声冲天的爆鸣声，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在与娄莺鏖战的妖将已经自爆开来，血肉扑洒而下，在海波山上下起血水来。
李之罔微微叹口气，知道对方也不会傻到给他拷问的机会，说道，“罢了，既然执意求死，也怪不得我们。你快去将方才说话那人尸体寻到，他吞下的那张纸绝对大有玄机。”
东方云梦虽是看到了，但却没多想，这时候被提醒，赶忙着人去办。
这边，娄莺已经缓缓落到地上，一张脸满是血污，除此以外，还有并非年纪带来的虚弱。
“娄小姐，你怎么样了？”
“妖将自爆，我没反应过来，受了些伤。”娄莺喘口气，轻咳着道，“你们没事就好，我先去处理下其余事，之后再来与你们汇合。”
说罢，她闪身进入洞穴深处，不知道具体是要做什么。
东方云梦朝他笑笑，问道，“还能坚持？”
“可以的，有你的药，应该不至于昏死过去。”李之罔说着，注意到家将已经把那首领的尸体拿过来，对其道，“放下吧，我来做。”
家将将尸体放下后，却没立刻离开，而是问道，“小姐，那些俘虏怎么处置？”
东方云梦刚要开口，李之罔却抢先一步道，“全杀了。不仅是钟离氏，前山后山只要最开始就在海波山上的，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对了，杀之前每个人都审问一番，然后把拿到的情报汇总上来。”
家将抱拳一下，当即退下。
“这样，会不会太残酷了？”东方云梦有些可怜道。
“没什么可怜的。”李之罔摇头道，“既然选择走上了这条路，那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勇气，而现在正是该支付代价的时候。云梦，你要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对别人怜悯一分，自己就会多受一分伤。”
“之罔你对敌人总是这么的。”东方云梦埋下头来，意有所指道，“真希望，你对朋友们也能这么坚定。”
李之罔明白她的所指，但不接，而是道，“正事要紧。我们先来看看那人吞下的白纸怎么样了。”
说着，他拿出匕首来，将钟离氏首领的肚子剖开，就那么伸到其胃中抓取，不时拿出团碎纸放到地上。
“我来帮你。”
东方云梦丝毫不介意恶臭，也来帮忙。二人手指不时触碰，隐有雷电闪过，似是爱情复燃的前兆，即便是在死人的尸体上。
将白纸拿出来后，两人又比对着缺口拼凑。但本来就是寻常白纸，已在胃酸的侵蚀下缺损大半，只剩下十之二三。
李之罔拿出纸笔，迅速将白纸上还留存的内容描摹下来，盯上一会儿道，“这...似乎是几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