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魏熙平就道:“韩少卿可知,老夫是以什么理由拒绝的?”
韩执摇摇头,思索了一下——这年头,还能有什么回绝婚姻的理由呢?
魏玩还小,自然是不能让曾布去“看相亲”的,那么“魏玩看不上曾布”的这个理由,那就是不成立了。
魏玩自幼身子弱、年纪尚幼?难以操持家务、侍奉公婆?这个也不太可能,因为魏玩母亲的性子,韩执也是很了解的——
每天就是逼着魏玩看这些个《女戒》、《妇德》之类的书,就连魏玩出门去买东西,都只敢站在玩店的门口,远远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就说上次,周熙给魏玩送了个水晶球、木雕兔子,都差些被自己的母亲给骂了一顿——就这样的女子,基本上是很难做不到操持家务、侍奉公婆这种事情的。
想了不少,韩执就是猜不出来,就道:“魏少卿莫要卖关子了,快些说说,莫要吊着我的胃口了。”
魏熙平笑了笑,目光扫向躲在苏轸身后的魏玩,说道:“老夫回了曾家,说他家幼子正为父丁忧,依我朝礼制,守丧期间谈婚论娶不合规矩。”
“再者,我家玉汝虽说年纪尚小,可也盼着能寻个全心全意待她之人,丁忧期间谈亲事,总归显得对亡者不够敬重,也有负小女的终身。”
此时,周延隽轻摇折扇,接话道:“这曾家,也是心急了些。曾布郎君,听闻倒是聪慧,只是眼下这情况,实在不宜提婚嫁之事。今日我与魏少卿相谈,倒是觉得犬子和魏娘子,还是更为般配。”
魏熙平笑着应和:“是啊,周公子在太学的表现有目共睹,日后必成大器。我家玉汝虽不及周郎君那般有学识,可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好说歹说,这他们不也是两厢情愿?”
听着魏熙平这话,韩执倒是被呛到了——
魏玩的才学比不过周熙?
开什么玩笑!
懂不懂“肩比易安”的含金量?
换一句话来说,李清照比魏玩晚出生,这哪里是魏玩比肩李易安?这分明就是李清照避魏玩锋芒!韩执嘴角微微一勾,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却也不好当场反驳魏熙平,只是笑着打圆场:
“魏少卿过谦了,玉汝的才学,在这汴京闺阁之中也是声名远扬的。且这姻缘之事,讲究的是个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比什么都强。”
此时,苏轸轻轻拉了拉魏玩的手,柔声道:“玉汝,今日这般喜庆,你也别总躲着,出来与大家说说话。”
魏玩红着脸,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只是道:“玉......玉汝不厉害的,嗯......”
声音细若蚊蝇,却透着少女独有的娇羞。
正说着,苏轼扯了扯苏辙的衣袖,小声道:“辙儿快快,你瞧周郎君那模样,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全没了,如今跟个呆子似的。”
苏辙忍不住笑出声,瞥了眼周熙,又看了看魏玩,低声回道:“阿兄就莫要打趣周郎君了,你与那王娘子的时候,不也是这般?何来笑话人家周郎君?”
苏轼和苏辙兄弟俩这一番小声嘀咕,虽刻意压低了音量,可在这气氛热烈又带着丝丝静谧的庭院里,还是隐隐传了开来。
周熙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又羞又恼,作势要去捂苏轼的嘴:“苏郎君,你莫要胡说!我哪有…… 哪有像你说的那般。”
苏轼灵活地一闪身,躲过周熙的手,边笑边躲,嘴里还不停:“哟哟哟,周兄恼羞成怒啦,看来是被我说中咯!”
苏辙在一旁笑得弯了腰,边笑边朝周熙拱手,道:“周兄莫怪,我这兄长就是这副爱打趣人的性子,你可别往心里去。”
魏玩听着他们的话,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此刻更是烫得厉害,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苏轸瞧在眼里,既觉得好笑又满是心疼,轻轻拍着魏玩的手背,温声安抚:
“轼儿!辙儿!莫要胡闹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仔细给这对小鸳鸯给吓跑去哩。”
说罢,她又偏头对魏玩柔声道:“玉汝,莫怕,他们都是在开玩笑呢。”
魏玩微微点头,双手绞着衣角,偷偷抬眼看了下周熙。周熙正一脸窘迫地站在那儿,与平日里潇洒自如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时,魏熙平笑着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闹了。今日难得相聚,咱们还是好好庆贺一番。”
众人这才停止了打趣,各自归位。
周妙安此时终于插得上嘴了,道:“既然如此,不妨今晚诸位都留下来吃个晚饭把?顺带着,咱们把周侄儿和魏娘子的亲事都敲定一下。”
众人听了周妙安的提议,纷纷点头称好。魏玩的脸更红了,头低得快要贴到地上。周熙虽还有些窘迫,但眼中满是期待。
魏熙平笑着说:“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周夫人了。”
周延隽也笑着应和:“犬子能得魏娘子青睐,是他的福气。”
韩执笑着抚掌,道:\"阿母这主意端的是好!只是仓促间备宴,怕是要累坏厨下众人。\"
周妙安已起身整袖,道:\"不妨事,前日御厨新赏的鹿肉脯还未动,再配些南果蜜饯,足够待客。再者说了——当时官家赏赐你的那一百头羊还没吃完的。\"
韩执闻言哈哈大笑:\"阿母这可是要把官家赏赐的羊全搬出来?上月御史台还说我家羊圈比官厩还气派呢!\"
周妙安用帕子轻拍儿子手背:\"休要胡说,那一百头羊还是前年秋猎时官家所赐,如今只剩三十多头,正好宰两头做道红焖羊腩,给孩子们助助兴。\"
众人正说笑间,魏玩悄悄扯了扯苏轸的衣袖,轻声道:“阿姊,我……我想去后园透透气。”苏轸会意,笑着点头:“去吧,早些回来,莫要让大家久等。”
魏玩红着脸,莲步轻移往后园走去。周熙见状,也寻了个借口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