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川不紧不慢地开口：“梁村正真是年轻啊，我读书时走过不少村子，村正都七老八十了。”
“原本该是我爹当这个村正，他处事公道，过世后村中人就推举了我。”说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处，但凡做的不好，就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闲聊了几句，梁远就站起身来：“我也得去坊上做工，你们夫妻俩就在这坐会儿，等天黑就行。”
看起来梁远对苏川两人很信任，门也不留就走了。
将梁远送走，苏川看向宋晓荷：“这大梁村还有一个蜡坊？”
宋晓荷点点头：“大梁村百姓多以贩蜡为生，也正因如此，没人进城我们才觉得奇怪。”
“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从村民嘴里问点什么出来。”
苏川抬手，数百只蜈蜂飞出，没入街道，其中一只落在宋晓荷肩上。
“好，你去问话，我扫视村中，有什么变故透过虫子我也能看到。”
看着肩上落下一只毒虫，宋晓荷本想用内力弹开，听到苏川的话才止住冲动。
感叹了一句：“真是仙家手段。”
“算不得什么，你小心些。”
比起一点点探查，蜈蜂的探查速度自然要快了许多。
不过同时接收千只蜈蜂的信息还不错过细节，他还是盘坐控制比较好。
日落时分，宋晓荷才皱着眉头回来。
苏川透过蜈蜂也知道她没能问出来什么，甚至没能和村民搭上话。
所有人都躲着宋晓荷，被硬堵住也转头就走。
“奇怪，太奇怪了……这村子给我的感觉太怪异了，怎么一个个这么怕人。”
宋晓荷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看向苏川：“道长，你可有什么收获。”
苏川略微沉思：“蜡油，村中到处都是蜡油。”
宋晓荷有些疑惑：“大梁村就是贩蜡为生，有蜡油不是正常吗？”
“蜡烛可比油灯要贵上不少，即便是大梁村比一般的村子富些，也不至于家家点蜡。”
“而且蜡油的位置，多在门边、墙角、门槛……”
苏川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但从未听说过这种妖物，也就没有开口说出。
宋晓荷有些不明白苏川为什么这么在意蜡油，索性直入主题：“那道长找到作祟的妖物吗？”
苏川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妖物多在夜间活动，等天黑了再看看吧。”
正这时，旁边的屋内又传出抓门的刺耳声响以及女孩的哀嚎。
宋晓荷看了一眼，走上前去，掌中滑出一根金丝戳在锁孔中。
门锁掉落，房门瞬间被推开。
宋晓荷向旁边闪去，一个人影扑出，摔倒在地，接着抬起头来看向两人。
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五官全部黏在一起，只有脸上方两个没有眼皮的眼珠，能看出这原本是个人。
手脚也全部缩在衣服里，裸露的皮肤都是烧伤的痕迹，连头皮也都是同样的伤疤，只有少数完整的皮肤上生出几缕毛发。
即便是游历江湖的宋晓荷，见她这样也被吓的往后一跳，下意识就要抽出袖中长剑。
“别急，这是村正的女儿。”
苏川白日已经让蜈蜂进去看过，确实和梁远说的没什么区别。
怪人抬头看向两人，口中呜咽，嗓音好像漏气的风箱：“快跑，快跑，不要留在村里，快跑啊！”
“村子里有什么妖物吗？”宋晓荷立刻开口发问。
“有……有妖怪，要吃人……吃人的妖怪！我爹呢，我爹爹呢……”
女孩四肢着地，如野兽一般攀爬寻找。
正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的梁远匆忙跑进去，见到女儿赶忙将施蜡的皮衣脱掉，冲上去将她包起来：“翠儿，翠儿！”
拼命叫嚷的女子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爹，爹！”女子如猴子一样攀在梁远身上：“我们快走，村里有妖怪要吃人，我们快走！”
梁元将女儿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小声说道：“没事，没事，妖怪已经被爹给赶走了，没事了。”
“我们回房间睡觉，我今日在山上抓了只兔子，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女孩声音渐小，梁远半哄半拖的将女儿带回了房间，看了一眼地上的门锁，重新将门锁上。
回头看向苏川两人：“小女早些年受了伤，才得了这癔症，吓到你们了。”
“这……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怎么这么……”宋晓荷终究是女子，看到她有些于心不忍。
仅仅是想想，她就觉得浑身发麻。
“她早先就在蜡坊制蜡，后来不慎被一桶滚烫的蜡油泼了全身，当把油揭下来之后，就成这副模样了。”
“不过还好，留了一条性命……”说着梁远擦了擦眼睛，又看向两人：“梁宝应该回来了，要我带你们过去吗？”
“好。”宋晓荷平定心神：“正好我娘没说清楚是哪一家，麻烦村正了。”
梁远将门锁好，带着苏川两人走到一处瓦房屋子门口，从里面喊了一句：“梁宝，你表妹来看你了，也不知道出来！”
随着村正一声喊，屋内走出一个年轻人，面相憨厚，双手齐全，打量着苏川两人。
“你是……青鱼村三姑的女儿？”
苏川和宋晓荷看到梁宝，心中都有几分惊异。
确实是梁宝，相貌没有任何差别。
可他们白日里才见过失了单臂的梁宝，那面前这个双臂齐全的又是谁？
但明显……要是真的梁宝，该知道宋晓荷并非什么青鱼村的表妹。
这身份只是宋晓荷说给梁远听的而已。
宋晓荷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我去梓州城买点东西，娘嘱咐来村中就看看你。”
“快进来坐吧，可惜你大嫂还在蜡坊，没什么人跟你聊天。”
梁宝将苏川两人领进屋，似是想要表现的热情些，但配上那张有些麻木的脸，却显得愈发怪异。
走进正屋，梁宝点燃一盏油灯，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门边和宋晓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苏川打量着屋子，从门框上刮下一层蜡油，又缓缓走到了‘梁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