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探语遇强敌
星纹消散的青铜铃在袖中滚烫如烙铁，马瑶将掌心压在铃铛凸起的贝纹上。
焰火余晖里她听见伍瑾的银鳞剑鞘与夜风摩擦出清越鸣响，那是他惯用的示警方式。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比寻常快了半拍。"；伍瑾用剑柄扫开廊下纠缠的藤萝，玄色织金衣袖拂过之处，暗纹流转成星轨，"；云州城的地脉在偏移。"；
马瑶踢开脚边碎石，看着石子落地时诡异地悬空半寸才坠下："；东海归墟的青铜门，西荒战场的断龙石——你说这些上古禁地为何突然同时异动？"；她忽然驻足，涅盘火在指尖凝成朱红蝶影，"；你听。"；
呼啸而过的夜风里掺杂着若有若无的震颤。
那声音像是海底巨兽的吐息，又像是某种青铜器皿在深渊中嗡鸣。
伍瑾并指抹过剑锋，血珠滚落时化作七盏引路灯悬在半空，照出屋檐瓦当上蔓延的诡异纹路——每片青瓦都浮现出与青铜铃相似的贝壳印记。
"；跟着魂灯的轨迹。"；伍瑾扣住马瑶手腕跃上屋脊，七盏血灯突然朝着西北方向疾驰，"；小心脚下灵脉节点的错位。"；
他们在鳞次栉比的屋顶间起落，夜巡的金吾卫灯笼刚转过街角，最后那点暖光就被扑面而来的黄沙吞没。
马瑶甩出缠臂纱击碎袭来的风刃，涅盘火顺着纱罗烧出一片赤色屏障："；这根本不是云州地界！"；
伍瑾挥剑劈开漫天沙幕，剑气却如同泥牛入海。
被削断的砂砾在空中凝成毒蝎形状，尾针泛着蓝汪汪的幽光。"；是蜃气织就的幻境。"；他反手将马瑶拽到身后，银鳞剑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啸叫，"；但痛觉和死亡都是真实的。"；
沙暴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青铜铃在此时疯狂震颤。
马瑶瞳孔中星辉暴涨，涅盘火顺着她指尖渗入黄沙，烧出个直径丈许的焦黑圆圈。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沙层突然塌陷成流沙旋涡。
"；西南七步！"；伍瑾揽住马瑶腰身凌空踏符，黄沙中骤然刺出数十根骨刺，堪堪擦过她飞扬的裙裾。
他甩出三枚铜钱钉入流沙边缘，龟甲纹路顺着铜钱蔓延成阵，暂时凝固了流沙的速度。
马瑶趁机将青铜铃按在阵眼，贝纹突然投射出虚幻的星图："；坎位生门在巽宫——跟着我的涅盘火走！"；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赤色火焰化作箭矢穿透沙幕，照亮前方若隐若现的岩壁。
伍瑾的剑锋割裂狂风，剑气裹着两人撞进岩缝的刹那，流沙旋涡轰然闭合。
马瑶后背撞上潮湿的岩壁，涅盘火自动聚成光球悬浮在洞穴顶端，照亮四壁密密麻麻的古老壁画——无数青铜巨门在海浪与星空间沉浮，门扉上的贝纹正与铃铛印记严丝合缝。
"；这不是避风洞。"；伍瑾用剑鞘拨开地面堆积的兽骨，露出底下暗红的符咒，"；是祭祀坑。"；
话音未落，岩壁突然渗出腥甜血水。
马瑶袖中青铜铃发出刺耳鸣叫，涅盘火映照的阴影里，壁画上的青铜门正在缓缓开启。
伍瑾突然捂住她眼睛："；别看门缝里的东西！"；
但已经太迟了。
马瑶瞳孔中的星辉不受控制地流转成漩涡，她看见青铜门后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手掌都攥着半枚染血的贝壳。
剧痛从识海炸开，她踉跄着抓住伍瑾前襟："；那些契约...用魂魄做印泥的..."；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伍瑾揽着她贴地翻滚，原先站立处轰然塌陷，腥风裹着砂砾喷涌而出。
马瑶的缠臂纱绞住凸起的钟乳石，涅盘火顺着纱罗烧进地缝，照亮了正在苏醒的庞然大物——覆盖着岩甲的头颅探出地底，六只复眼泛着青铜锈色，节肢摩擦声如同万柄利刃刮过铁板。
"；沙海虺龙！"；伍瑾的银鳞剑撞上虺龙獠牙，迸溅的火星点燃了洞中残留的蜃气。
马瑶翻身跃上虺龙背甲，涅盘火顺着鳞片缝隙灼烧，却只在岩甲表面留下焦黑痕迹。
虺龙仰头发出的嘶吼震落洞顶碎石，更多复眼在黑暗中次第亮起。
伍瑾的剑气织成光网挡住坠石，剑锋突然刺入壁画上某扇青铜门图案："；瑶儿，震位三丈！"；马瑶会意甩出缠臂纱卷住剑柄，借力荡到岩壁高处，涅盘火凝成长枪刺入虺龙第七只复眼。
腥臭液体喷溅而出的瞬间，整座洞穴突然翻转。
马瑶在失重感中抓住伍瑾手腕，看见青铜铃从袖中飞出，贝纹正与虺龙伤口流出的血液产生共鸣。
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渐渐凝成半枚残缺的贝壳形状。
"；契约反噬！"；伍瑾突然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剑身，银鳞剑浮现出与青铜铃相似的星纹，"；它在等这个——"；
虺龙的咆哮突然变成痛苦的哀嚎，岩甲缝隙迸发出刺目蓝光。
马瑶感觉识海中的星辉疯狂涌向双眼，青铜门后的苍白手臂竟穿透幻象抓住了她的脚踝。
千钧一发之际，伍瑾染血的剑锋斩断虚空，青铜铃突然发出清越的碎裂声。
当最后一点星辉从铃身褪去，马瑶瞳孔深处浮现出完整的贝壳印记。
她抬手接住坠落的铃铛残片，发现那些裂纹正与自己命格光点的走向完全重合。
残破铃铛突然吸饱了虺龙血，在她掌心重新凝聚成青铜与珊瑚交织的新形态。
马瑶耳边响起比之前清晰百倍的古老歌谣，这次她终于听清歌词——那竟是她前世魂飞魄散时，最后听见的镇魂曲调。
马瑶指尖几乎要掐进伍瑾手臂的皮肉里，涅盘火随着紊乱的呼吸忽明忽暗。
虺龙第七只复眼爆开的瞬间，那些穿透虚影的苍白手臂突然化作青烟，却在溃散前将半枚血贝按进她眉心。
剧痛中闪过零星的记忆残片——黄沙漫天的古战场，同样覆盖岩甲的巨兽正被银甲将军刺穿腹部。
马瑶猛然抓住即将坠落的青铜铃残片，珊瑚纹路割破掌心时，前世记忆如利刃劈开混沌。
"；七寸之下有月牙状软甲！"；她借着涅盘火的光晕朝伍瑾嘶喊，喉间泛起铁锈味。
虺龙翻腾掀起的碎石划破她脸颊，温热血珠渗进珊瑚与青铜交织的新铃铛，竟在铃身凝成北斗图案。
伍瑾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节肢，剑气削落三片岩甲。
玄色衣摆被腥风撕开裂口，露出腰间暗藏的龟甲罗盘——此刻正与马瑶掌中铃铛产生共鸣，指针疯狂震颤着指向虺龙扬起的尾部。
"；替我引开复眼注视！"；他割破手腕将血抹在剑柄螭龙纹上，银鳞剑霎时分化出十二道虚影。
马瑶会意将涅盘火凝成朱雀形态，赤色尾羽扫过虺龙头顶时，六只复眼同时亮起刺目幽蓝。
就是现在！
伍瑾突然沉身坠入流沙，剑气在身侧旋成锥形屏障。
马瑶看着那片玄色衣角没入黄沙，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发狠咬破舌尖，涅盘火顺着缠臂纱窜上虺龙脊背，生生烧穿了五片岩甲。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虺龙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嚎。
马瑶被掀翻的瞬间瞥见银鳞剑光从虺龙腹部破出，暗绿色血液裹着碎甲喷溅如雨。
她不顾灼痛抓住滚烫的青铜铃，借着重力坠向那处伤口。
"；别碰腐血！"；伍瑾从沙尘中暴起，染血的剑锋勾住她腰间丝绦。
马瑶跌进他怀里时嗅到浓重的铁锈味，颤抖的手指摸到他后背被岩甲划开的伤口，温热血迹正顺着她指缝往下淌。
"；你..."；
"；皮外伤。"；伍瑾扣住她后颈将人按在胸前，剑柄轻敲她颤抖的脊背，"；当年在碎星渊比这凶险十倍。"；他尾音带着些气音，却故意让龟甲罗盘滑落在地，清脆声响成功转移了马瑶的注意力。
虺龙垂死的翻滚震塌了半边岩壁，涅盘火照亮壁画上剥落的朱砂。
那些漂浮的血珠突然朝青铜门图案汇聚，古老歌谣混着沙沙的杂音，竟比先前清晰得好似有人在耳畔呢喃。
马瑶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不对...这些词序..."；她腕间新生的青铜铃无风自动，珊瑚纹路爬上小臂，在皮肤表面拼出半阙残谱。
前世魂飞魄散时的剧痛与此刻重叠，她终于看清记忆深处那道缺口——正是镇魂曲缺失的第三章。
伍瑾突然捂住她耳朵，掌心阵图亮起微光："；声波在改造空间。"；他剑尖挑起滚落的碎石，看着石块在落地前碎成齑粉，"；我们得在蜃气重组前..."；
话音戛然而止。
虺龙溃散的躯体突然爆开万千星火，每点幽蓝都映出青铜门的虚影。
马瑶颈后汗毛倒竖，前世濒死时被契约反噬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反手扣住伍瑾结阵的手腕，将染血的青铜铃按在他掌心："；用我的命格光点开路。"；
伍瑾皱眉要说什么，却在触及她瞳孔中流转的星轨时顿住。
双掌相叠的瞬间，青铜铃表面的珊瑚突然疯长，尖锐枝杈刺破两人皮肤。
血脉交融的刹那，整座洞穴的壁画都活了过来。
无数青铜巨门在四周旋转开合，马瑶听见自己前世的声音从某扇门后传来。
伍瑾突然挥剑斩断某条看不见的丝线，剑气劈开的裂隙里，真实世界的梆子声漏进来半拍。
"；跟着血珠走！"；马瑶拽着伍瑾撞向最暗处的门扉，涅盘火在接触青铜纹的瞬间变成幽蓝色。
剧痛从相握的手掌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清晰感受到伍瑾命格星轨与自己产生的共振。
当最后一丝蜃气被青铜门吞噬，他们跌坐在云州城荒废的旧茶楼里。
打更人的梆子声恰好敲过三更，马瑶低头看着掌心完好无损的青铜铃，突然发现那些珊瑚纹路里凝着半滴虺龙血。
伍瑾剑尖挑起窗棂上的一片枯叶，看着叶片在月光下显出鳞甲纹路："；看来有人把整个云州城做成了..."；
他突然禁声。
东南方向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那声音规律得如同某种暗号。
马瑶腕间青铜铃突然自行转向，珊瑚枝指向长街尽头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笼。
夜雾深处，隐约飘来带着咸腥气的古老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