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五年七月十五,中元之夜。汉阳城头本该高悬的祭魂灯笼却一盏未亮,整座城池笼罩在诡异的黑暗中。子时三刻,西门突然发出\"吱呀\"的声响,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早已埋伏在城外芦苇荡中的齐军铁骑如潮水般涌入,马蹄包裹的棉布让这支大军行进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城头的烽火台守卫刚要示警,就被黑暗中飞来的弩箭射穿了喉咙。鲜血喷溅在烽火台上,尚未点燃的狼烟柴堆被染成了暗红色。当魏国援军闻讯赶到时,汉阳城楼上已经飘扬着齐国的玄色旗帜。那旗面上用金线绣着的狰狞虎头栩栩如生,虎目处缀着的两颗鸽血宝石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芒,仿佛在嘲笑着来迟的魏军。
凌基负手立于汉阳城最高处的谯楼上,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魏军仓皇撤退时扬起的滚滚烟尘,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缓缓解下腰间玉佩,他将其轻轻放在城墙垛口——这是用当初魏使那块玉改雕的,如今上面用簪花小楷刻着四个字:\"下一个就是你\"。玉佩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城下尚未干涸的血迹形成诡异的对比。
夜风渐起,裹挟着血腥味掠过城头,吹散了凌基束发的玉冠。黑发飞扬间,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着野心的火焰。凌基知道,这场以三国为棋盘的博弈才刚刚开始。齐国这只蛰伏多年的猛虎,终于亮出了它锋利的獠牙。而汉魏两国的噩梦,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铜雀台的灯火彻夜未熄,将偌大的议事厅映照得如同白昼。凌基站在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前,指尖沿着漳水蜿蜒的曲线缓缓移动。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动,映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显示着三国边境的每一处关隘、每一座城池,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汉阳城那个被朱砂圈出的红点。
\"王爷,探子来报。\"司马靖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阴影处,手中捧着一卷竹简。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丞相步履轻盈得如同鬼魅,连衣袍摩擦的声音都微不可闻。\"汉阳城破后,魏国派使者星夜赶往汉中,据说是温北君的心腹幕僚。\"
凌基眉头微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温北君这是要亲自去见汉王?\"他忽然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枚染血的玉珏,在烛光下细细把玩。\"看来我们的'礼物'送得正是时候。\"
司马靖才凑近细看,发现玉珏内侧新刻了一行蝇头小字:\"魏使携密函,子时过鹰嘴峡\"。老丞相的瞳孔骤然收缩,白须微微颤动:\"王爷早就料到魏国会与汉国密谋?\"
\"备马。\"凌基将玉珏收入怀中,玄色大氅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金线刺绣的云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本王要亲自会会这位魏国特使。司破虏何在?\"
子时的鹰嘴峡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销声匿迹。月光被高耸的崖壁切割成碎片,洒在布满砾石的山路上,为这险峻的地形镀上一层惨白的银辉。凌基伏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声。他身上只着轻便的皮甲,腰间悬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青铜剑,剑鞘上细密的云雷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来了。\"身旁的司破虏低声道,年轻的面庞上写满兴奋。远处传来马蹄铁撞击山石的清脆声响,一队黑影正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借着月光,可以看清为首的骑者身着魏国官服,身后跟着十余个精壮护卫。
凌基缓缓举起右手,埋伏在两侧崖顶的三百弓箭手立即绷紧了弓弦,箭簇上包裹的油布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当魏使的队伍完全进入伏击圈时,他的手掌猛地挥下。
\"嗖嗖嗖——\"数百支火箭同时离弦,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箭雨如蝗,瞬间就将魏使的护卫钉成了刺猬。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惊起一群夜栖的乌鸦。凌基纵身跃下山崖,身形矫健如豹,长剑精准地架在了魏使的脖子上,剑锋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
\"温北君的信呢?\"他的声音比峡中的夜风还要冷,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魏使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颤抖着从贴身的锦囊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函,羊皮纸的封口处盖着元常陈的印玺。凌基剑尖轻挑,密函在月光下展开,上面赫然写着:\"齐军虚实已探明,可合兵攻之,望汉王依约行事\"。
\"好一个合兵攻之。\"凌基冷笑一声,剑锋突然转向魏使身后那个一直低着头的随从,\"汉国的特使大人,戏演够了吗?\"
那\"随从\"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年轻却阴沉的脸。他刚要动作,司破虏的双戟已经交叉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愧是齐国的懿亲王,\"汉使阴测测地笑道,\"不过就算你截获了密函,也改变不了两国联军即将...\"
话音未落,凌基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带回去审。\"他冷冷地吩咐,转身时大氅扬起一片阴影,如同死神的羽翼。
三日后,汉阳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魏国大将肖姚亲率三万精兵,浩浩荡荡地向东进发。这支军队装备精良,旌旗招展,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三千重甲骑兵,人马俱披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报——\"探马飞驰而来,\"齐军主力被汉军牵制在漳水,临淄城防空虚!\"
肖姚笑道:\"这凌基终究还是嫩了些,中了我们的计了!\"他转头对副将道,\"传令全军加速,务必在日落前拿下临淄西门!据密报,城内只有老弱残兵五千。我要给虞王一个惊喜。\"
然而当魏军抵达临淄城下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座死寂的空城。城门大开,街道上连只野狗都没有,只有秋风卷着落叶在空旷的街巷中打转。肖姚心中警铃大作,正要下令撤退,忽听城头战鼓雷鸣。
\"别来无恙啊。\"凌基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一袭白衣胜雪,在夕阳下格外醒目。更令肖姚肝胆俱裂的是,凌基手中竟提着那个汉国特使的头颅!鲜血从头颅的断颈处滴落,在城砖上溅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多谢将军送来的行军路线。\"凌基一挥手,无数火把突然在城外荒野上亮起,形成一道火墙将魏军团团围住。火光照亮了埋伏在四周的齐军,黑压压的枪戟如林,至少有五万之众。\"现在,该让汉王看看他忠实的盟友是怎么葬送三万大军的了。\"
肖姚面如死灰,他终于明白自己中了圈套。那封被截获的密函,根本就是凌基故意放出去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