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雷咬牙，粉色的机械身躯微微颤抖，光屏上的数据流狂乱地闪烁了几秒，最终定格为一个决绝的红色叹号。
她不再伪装，转身撞破工作室的玻璃窗，碎片如雨洒落。
暖羊羊望着步雷离去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期待的光芒彻底熄灭。
“终究……还是假的。”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等等！别想跑！”沸羊羊第一个冲了出去，拳头紧握。
喜羊羊迅速转身，对笙羊羊嘱咐：“笙笙，你自己注意安全。”他的目光扫过韵羊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笙羊羊平静地点头，手轻轻按在韵羊羊头上：“我们会待在这里。”
喜羊羊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跃出窗外，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追逐队伍中。
工作室重归安静，只有风吹过破碎窗户的呜咽声。
韵羊羊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妈妈，叔叔阿姨们跑得好快呀。”
笙羊羊蹲下身，指尖轻抚女儿的脸颊：“阿韵刚才很厉害呢，一直乖乖装睡。”
“阿韵赢了！”韵羊羊兴奋地举手，“有奖励吗？”
“有啊，”笙羊羊微笑，“我们今天去吃甜点吧，不要蛋糕的那种。”
“好耶！阿韵要草莓冰淇淋——”韵羊羊的欢呼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别吃蛋糕！”
母女俩同时转向门口。
慢羊羊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污渍，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
他一手扶门框，一手捂着胸口，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别吃……蛋糕……”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重复。
笙羊羊摸索着走向桌边，倒了杯水，动作从容不迫：“村长，我们知道步雷有问题了。”
慢羊羊踉跄走进来，接过韵羊羊乖巧递来的水，一饮而尽，这才缓过气来。
“那就好，”他长舒一口气，“我发现她的计划后，她竟然把我绑了扔进垃圾桶！还好遇到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把我救了出来。”
他放下杯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环顾四周：“他们呢？都去追步雷了？”
笙羊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试探：“村长，是影子告诉你的吧。”
慢羊羊毫无防备地点头：“是啊，还好她告诉我步雷会在蛋糕里下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僵住了。
——小心笙羊羊！——
影子的警告在脑海中骤然响起，冰冷而急促。
慢羊羊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缓缓抬头，看向笙羊羊。
笙羊羊依然温柔地笑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阳光从破碎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她银白的发丝上镀了一层金边，却照不进她眼中的黑暗。
慢羊羊放下杯子，陶瓷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强迫自己放松，用聊家常般的语气说：“小笙呐……你最近有看到你师伯和芯太狼吗？他们好几天没消息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笙羊羊的声音平静如常：“他们去另一个世界了。”
哐当！
慢羊羊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什……”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死死盯着笙羊羊，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
韵羊羊此时跑了过来，完全没察觉到大人间紧张的气氛，兴奋地举手：“阿韵也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像个拼图，有布娃娃一样的人，还有长翅膀和头上长草的人，很神奇哦！”
慢羊羊慢慢蹲下身，慈爱地摸了摸韵羊羊的头，目光却从未离开笙羊羊。
“不和村长解释解释？”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
笙羊羊沉默了片刻。
窗外传来远处的喧闹声——追逐还在继续，但这个世界的一角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那个世界原本很破败，”她终于开口，声音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融合了别的世界后混乱不堪。师伯和芯叔只是去帮忙建设，我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
慢羊羊长长地松了口气，肩膀明显放松下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他重新站起身，拐杖在地板上轻轻敲了敲，“但你该提前告诉我。”
“我担心您不同意。”笙羊羊轻声说。
慢羊羊摇摇头，目光变得深邃：“那么，笙羊羊，你告诉我，你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问得很巧妙。
笙羊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韵羊羊蹭到她身边，仰着头：“阿韵在那个世界见到了很多神奇的事，村长爷爷听阿韵说好不好？”
小女孩天真地插话，意外地缓和了气氛。
慢羊羊看向笙羊羊，等待她的回答。
笙羊羊轻轻将韵羊羊揽到身边，终于说道：“村长你放心，我不会做让你失望的事。”
这话答非所问，却又似乎回答了一切。
慢羊羊凝视着她，许久，缓缓点头：“对你，我还是相信的。”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我去看看他们追得怎么样了。你……照顾好韵羊羊。”
他转身走向门口，步伐比来时沉重许多。
走到门边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影子她……叫倩羊羊。是美羊羊失踪多年的母亲。”
说完这句话，他离开了工作室。
笙羊羊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睛“望”向慢羊羊离去的方向。
阳光在地板的碎玻璃上折射出七彩光芒，像那个水晶莲子，像步雷的粉色外壳，像无数个世界的碎片。
韵羊羊拉了拉她的衣角：“妈妈，我们还去吃冰淇淋吗？”
笙羊羊低下头，脸上重新浮现温柔的笑容：“去，当然去。”
她牵起女儿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自己的眼睛。
那朵只有喜羊羊见过的莲花光影在她身后悄然绽放，花瓣轻颤，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窗外，追逐的声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