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元贞支手抵着额角:“她的媚术在南楚无往不利,一个两个男子中了招,其他人未必没有怀疑、没有防备,最后依然一个又一个地被她魅惑,说明防备无用。”
“陛下与她相处多回,甚至差点就在无人处就急着占有她……怎么会失败?”
心腹说:“奴婢从前看过一些画本子,上头说,真爱能让人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
廖元贞诧异地看着她。
旋即笑出了声来,仿佛听到了什么隐忍发笑的笑话。
“真爱?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懂得什么是爱?陛下若是懂,就不会有那么多妃子!更不会三五不时地往惠妃、熙嫔之流的宫殿里去!”
“皇后或许在他心中确实占有一席之地,但绝对不会是什么真爱!他最爱的,只会是权利!”
心腹听人说了当时的情形。
帝后同在,一般来说就是帝王说话,皇后听着。
但今日,是皇后说话,帝王作陪撑腰。
这分明已经不是宠爱那么简单了。
但主子的出生和成长环境注定,她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男女真爱,所以她没反驳。
点头道:“骨子里是好色之辈,才会轻易中媚术。陛下是帝王,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使得他保持清醒的,必然就是对权力的独占欲!”
“所以,或许两人独处的时候陛下会一时被美色迷惑,但一旦分开,见了大臣、批了折子,回到当权者的身份姿态里,媚术就失效了?”
廖元贞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或许吧!”
遗憾叹息。
“只可惜了,布下这么大好的一局,就这么白忙活了一场!”
心腹也以为这次铁定能伤皇后几分。
毕竟传闻里的媚术,是能让男子言听计从的!
南楚公主那么恨林家,肯定会操控陛下废了她。
那样,主子只需悄悄拿出南楚公主算计皇后的证据,让忠心皇后的人查到,那些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南楚公主杀掉!
到时候没了最大的绊脚石,再制造一些机会救驾,想要翻身上位就不难了!
确实好可惜啊!
忍不住感慨道:“这皇后还真是可怕,从陛下原配子桑氏到赵氏、上官氏、沈氏,乃至宫里这么些后妃,哪个不是厉害角色?结果一个都撼动不了她的地位,反而见她地位越来越稳固。”
“有个强大且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娘家,就连帝王都要多给几分体面。可惜太后和廖家对您,更多的还是利用!”
廖元贞不知想起了什么。
温淡的脸上褪去了所有表情。
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光影不定,连她的容颜也变得模糊而阴鸷。
家人!
她的家人不知被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为了他们的野心和贪婪,她被迫与家人分离。
已经几年未曾见到。
她本无心与皇后、与任何女子相争相斗,甚至根本不想进宫。
可因为她的长相,因为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他们不肯放过她。
为了逼她去争、去抢,去实现他们的报复和计划,他们把她的家人藏了起来,砍下她家人的手指来逼迫威胁她!
她能怎么办?
谁也救不了她。
想要换家人平安,就不得不用尽一切方法去算计、去争夺。
皇后……
掐了掐眉心。
这个林氏,确实要比她预想中的难对付太多了。
虽然大计不急于一时去完成,但林家不倒,皇后也不会倒,一旦双生子长大,被立为了太子,想要再除掉皇后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还是得尽早才行啊!
心腹问道:“贵人,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做?皇后的靠山无非是林家和双生子,林家的人都太狡猾了,廖家人布下多少算计,都没能折损对方半点实力。”
“您想要动摇皇后的根基,就只能从双生子下手了。奴婢觉得惠妃和熙嫔……”
“不可!”廖元贞呵斥,“大人之间的事,没必要牵连孩子!”
心腹替她着急,皱眉道:“您要是再没有进展,只怕又有人要被砍去手指了。”
廖元贞的脸色在烛火暖色的光影里,隐隐发白。
高门里长大的人,没有哪个手是真正干净的,所以尽管她跟皇后、跟沈仙惠无冤无仇,还能狠下心去算计,但她做不到向两个无辜稚子下手,哪怕是借别人的手。
那两个孩子,很是天真可爱,一点嫡出皇子的骄纵任性都没有。
如果当年她没有被那些自私自利的人盯上、抢走,她也能在家人身边快乐长大……
心腹又道:“陛下这么信任偏宠着皇后,不动摇她的根基,您怎么翻身?一般罪名又根本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除非皇后犯了众怒,臣民都不肯容她!”
“否则,您做什么都只是无用功。”
廖元贞眉心一动:“犯众怒……”
一个计划在她心底形成。
“容我想想,该如何具体布局。若是廖家来问起,你就说我已经有了计划,让他们准备着,或许需要他们去执行一些事。”
心腹颔首:“奴婢知道。”
廖元贞叮嘱:“小心行事,不要让人发觉动静。”
心腹犹豫了一下,说:“那两个宫人,从未冒头惹嫌疑,皇后都知道她们的底细,在哪买这般与廖家、与太后私下传信,皇后真的一点不知道吗?”
廖元贞长长呼出一口气:“就是再冒险,话也得穿、局还是要布啊!否则,就凭咱们几个,拿什么扳倒皇后?”
心腹想想也是:“还好景仁宫里宫人多,叫咱们发现了她们的错处把柄,能悄悄利用,不必亲自去传话。”
屋子里静安了下来。
屋外。
夏蝉还在不停歇地叫嚷,知一声、知一声,又吵又难听,让人心烦!
……
椒房殿。
宫人白日里轮班拿着抄网逮周遭树上的知了,叫声便要比其他宫殿的弱一些,不至于影响看书休息。
洗漱后,林浓半倚半靠地挨着两只厚厚的迎枕在看话本。
身下铺着的是上等凉玉裁做的玉簟子(玉做的凉席),身侧是巨大的冰鉴在缓缓散发着凉意,整个寝殿的空气都极为凉爽舒适。
萧承宴一身清爽地从净房出来。
在她身侧坐下,倾身凑过去,看了眼她手里的书。
取笑道:“怎么不看棋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