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
军营前来了一人
说是信使
容珩与容旭一出去便看到了来人,一身朱雀的锦袍,举手投足间贵气不凡。
容旭意外:“睿王?”
容时转身,颀长的身躯在人前也极为耀眼,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容珩。
一闪而逝的恨意,很快便化作了虚无。
“我是来使”
容旭着急,便问道:“三日期限已到,圣上的决定呢?”
容时目光始终在容珩身上不放,三人彼此望着,对峙的僵局,众将士看得心思泛泛。
容珩淡淡:“说吧”
袖袍下的手握紧,容时神色极冷,“太子,你迕逆君上,大逆无道,天理难容”
“圣上与我等,皆不可能受你淫威胁迫!”
容时眉眼锋利,说得掷地有声:“退位,绝不可能!”
将士们一愣,纷纷看来。
三位皇子,斐然的气质,即便言语温和,也针锋相对的气场强烈。
容珩早已经猜到,勾了勾唇:“如此,便只有一战了。”
容旭各看了一眼,即便知道圣上不可能退位,这一战毋庸置疑:
“你我兵力悬殊,即便拼死一战,结局也很明显。”
“睿王,应当明白。”
风呼啸而来,落下了一朵云头,将容时的身体隐藏在阴影之下。
“我只知不做乱臣贼子”
“你们身为人子却要造君父的反”
“更寡廉鲜耻,以清君为由,掩盖你们的污泥。”
“令人不齿”
容珩本也算尊敬容时这个对手,别人看不出容时所想,他自然看得出
孝也好,忠君也好
容时的目的一直都是那个位置。
论谋逆,容时做不到。
论死谏君王,容时亦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那便没什么好说了”
容珩忽然觉得容时也和那些无趣的人一样,没什么差别:“送睿王殿下回去”
.
天气晴明
但风雨欲来的错觉,总是挥之不去。
“咚咚咚!”
战鼓声紧如雷鸣,硝烟四溢
旌旗与苍穹之下耀武扬威,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逐渐放声而起,大军身披银甲,刀枪寒光冷冽。
忽听厮杀声起,整座山峦充斥着刀剑厮杀的声响,震耳欲聋的声音里,夹杂凄惨的哭喊。
血腥气冲天
“杀,谁能撬开承天台大关,当得首功!”
另一边却殊死抵抗
“护圣上!斩杀贼人!”
僵持了两日一夜
彼此疲惫不怠
承天台易守难攻,容时得圣上令,领兵作战。
前些时日还是白芒一片如似仙境的承天山,如今却是血腥残酷,硝烟弥漫,尘烟四起。
一战毕,多少人尸骨无存,多少人受尽折磨。
战场惨烈又混乱。
禁军急急忙忙跑来,咬牙禀报:“睿王殿下,承天台除了禁军,只有少部分军队,如今也死伤惨重,我等兵力不济实难抵抗容珩的大军。”
容时疲惫不堪,强撑着看着众将士,众人只得在间隙得意喘息。
“还能挺多久?”
“恐怕只能再坚持一日”
他要眉峰蹙起,咬紧后槽牙,抬头望着天际。
明明时辰尚早,却似血色残阳。
山崖边,四皇子看了一眼承天台,哪里血流成河,很快便清洗干净。
他逐渐变得焦灼不安,“容旭还是有点本事的,实力悬殊之下,还能僵持这么久。”
容珩并没有四皇子那般焦急,他像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眼前的事物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承天台能战者已然杀绝”
“大局已定,容时也翻不了篇”
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四皇子也是一阵轻松:“是啊,任凭容时如何负隅顽抗,也挡不住你我的铁骑。”
他想到即将得来的结果:“想来今夜的总攻,一切都能尘埃落地。”
四皇子扬起了眉,脊背忽而挺直。
他从未如此靠近过权利
仿佛一切即将唾手可得。
风卷残云,掀起了两人的衣袂。
倏地
一人急匆匆而来:
“报!”
将士抬头:“殿下,有军情!”
容珩接过,匆匆扫了一眼,神色恍然一顿,很多情绪匆忙涌入了眼眸。
四皇子望着容珩,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动,他两步上前,拿走了军情情报。
“你怎么回事?”
边看边问,“出了什么事?”
可真当扫入眼眸的时候,他整个人比容珩还要僵硬。
容珩暗暗思索:“北漠来犯,先头军队已然越过金沙江,大军在后连吞三座城池,长弘郡、子阳郡、陵阳郡,都已沦陷,先遣军不日便能到达上京附近。”
“什么?”
四皇子恍惚震撼,如被惊雷劈中:“这怎么可能?!”
“北漠,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地直逼上京?”
“镇北王呢,也没能抵挡?”
“为何无人禀此军情?”
将士回:“镇北王一战失踪,似被人偷袭而死。”
“什么?”他几乎是不敢相信,摇了摇头,“是否有误?”
将士不敢说谎,“臣不敢”
四皇子没理由的心慌,一股冷意直冲天灵,刺激的他浑身发寒:“怎么可能”
容珩温良的桃花眼,酝酿起了一阵暗涌,如深海的巨浪,掀起滔天的浪潮。
风肆意而过,将他们的发丝吹得极乱,四皇子一抬眼便是他冷冽的侧脸,如刀削刻斧般凝重。
他在思索
究竟是谁
动的手脚
“报!”
又奔来一将士,弯腰呈上军情。
四皇子替容珩接过,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糟了,北漠的军队已经在不远二十里处!”
若是北漠偷袭,今夜就能冲入上京去!
他这才惊觉:
“所有的兵力都在此,上京宛若空城,若是容这支军队攻入上京”
“上京会如何?”
他头皮发麻,恶寒涌入身体:“百姓怎么办!”
说罢,四皇子陡然看向容珩。
他还是那般的沉着,但微微细思的目光,却出卖了他的心绪杂乱,手指摩挲布料僵硬的边缘。
放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两个选择
是任凭北漠欺辱,夺得都城
他不作为,而继续围困圣上,顺利清君。
得一人之荣辱,得至高之位
还是驱除犯国境者
护黎明苍生
这两者孰轻孰重?
四皇子深深咬住后槽牙,想了一下想,实在难以放弃即将到手的权势:
“我们今夜兴许便能成事!”
“太子,北漠着实可恨”
“但我们完全可以先取得承天台,一旦你继承大统,黄袍加身,便可号令万军。”
“那时,我们再回去阻拦北漠大军亦来得及。”
“太子,你万不能动摇!”
容珩站在山崖之边
望着远处逐渐回归平静的战场
他挑动眉梢,声音发沉:
“撤军,改道上京”
四皇子气不打一出来,顿时扔下情报,怒斥:“容珩!”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旦撤兵,无异于纵虎归山,给了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们再难找到这么好的契机清军。”
“绝对不行”
心腹各自交换实现,脸上更显凝重不安,纷纷执手劝诫:
“万万不可啊太子殿下,我军胜利在望,此刻退兵功亏一篑。”
“上京城未必不能守住,带您夺得大统,再率兵杀回上京亦能灭北漠。”
“殿下,三思啊”
容珩没有再分半分眼神
命令很直接,
“撤军”
这两个字如深山钟磬
敲得人振聋发聩!
容珩转身而走,谁料四皇子却迟迟未动。
众人一愣,不免望去。
他的身影几乎融入云中。
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太子,是你给了我生的希望,你不能这么残忍!”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的决定”
他知道容珩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他死死捏住了拳头,
“你不做,我来做!”
“给我留一支军队”
“其余人等你爱带去哪带去哪”
他双目赤红,望向容珩的眼睛里,是复杂不安的情绪。
他一声冷笑:
“若我功成,我绝不会把皇位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