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像又不敢直言,听到季青临这话,她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犹豫又晦涩道:“没,没有。”
季青临面无表情道:“是吗?”
素琴的目光一闪,仓皇的转头躲开了。
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了。
季青临和李叙白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李叙白轻咳了一声,屈指在桌上轻叩了两下:“动刑吧。”
“......”素琴惊惧的叫了声冤枉:“大人,婢子冤枉啊!”
季青临着实意外,根本没有想到李叙白会这样说。
他们武德司虽不受三司管辖,只听命于官家,一向无法无天。
但这些人毕竟都是垂华宫的人,是不能随意打杀的,须得回禀了官家才可。
不过季青临转念想到官家对李叙白的宠信,他又觉得李叙白的嚣张又是合情合理的了。
“来人,拉下去,动刑。”季青临重重拍了下桌子,大喝一声,叫了几名司卒进来。
武德司的司卒行事只听命,绝不问由来,一进门,就粗暴的拉扯起素琴的胳膊。
素琴吓得够呛,哭喊哀求不止。
她在玉津园当小宫女的时候,是见识过武德司的手段的。
别说是动刑了,一言不合,连审都不审直接抹脖子的也比比皆是。
“大人,大人!婢子冤枉!婢子冤枉啊,婢子,婢子什么都没做!”素琴声嘶力竭的大喊。
李叙白漫不经心的摸了摸下巴:“冤枉?本官说你冤枉,你才是冤枉的,不过,”他顿了一下,阴恻恻的笑了:“可是,本官不觉得你冤枉,这可咱么办?”
素琴是垂华宫里地位最低的掌事宫女,所掌之事也是垂华宫里最不讨好,最没有油水的。
“大人!”素琴急切的大喊了一声:“大人容禀!婢子有话要说!”
季青临看了李叙白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挥了下手。
几名司卒见状,放开了素琴。
素琴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李叙白的面前,磕头道:“大人,大人,这几日婢子的确没有给正殿供过瓜果花木,但是,但是昨天晚上,在偏殿当值的墨书找我要了两个梨子。”
“梨子,梨子怎么了?”季青临问道。
素琴战战兢兢道:“娘娘,娘娘闻不得梨子的味儿,更吃不得梨子。”
“吃了会怎么样?”李叙白插了句嘴。
素琴平静了下心神,犹豫不决的压了压声音:“闻了头晕目眩,吃了昏迷不醒,所以梨子从来都不会进垂华宫的宫门的。”
“......”李叙白惊诧极了。
闻一下头晕,吃一口昏迷,这是拿迷药当水浇的梨子吧。
文太后对梨子的过敏反应可够强烈的。
李叙白思忖问道:“知道这事情的人应该不多吧?”
素琴神情艰难:“此事隐秘,事关太后娘娘的安危,只有王院使和韶音姑姑,还有我们这四个掌事宫女知道,为了避免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婢子们也没有将日常奉的瓜果里的梨子去掉,而是送进垂华宫后,婢子们再私下处理。”
说着话的功夫,几名司卒已经将素琴的屋子搜了个遍,将那口牡丹花箱子整个儿搬到了鞫问厅。
“大人。”司卒行礼道。
那箱子不算小,里头的东西分门别类归置的很是整齐,皆是。
箱子的角落里搁着个方方正正的紫金铜盒子,盒子上贴着写了“安神香”三个字的笺纸。
“是这个吗?”李叙白拿起来盒子,在素琴眼前晃了晃。
“是。”素琴重重点头。
李叙白打开盒子,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与方才正殿那座紫金铜香炉里残香气味相似。
只是李叙白的鼻子没有王汝凯那么灵,分辨不出这熏香的成分跟香炉里的是不是一样的。
他凝神吩咐司卒:“把这个安神香拿去给王院使,让他分辨分辨。”
季青临接着问素琴:“你亲眼看到墨书把梨子吃了吗?”
素琴摇了摇头:“没有,婢子怕出纰漏,亲手把梨子送到偏殿去了,原本是要亲眼看着墨书把梨子吃了的,但是婢子收下的小内监回话说,那株姚黄瞧着像是不行了,那可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婢子就没顾上看着墨书吃梨。”
“那个小内监叫什么?”李叙白心神一动,插嘴问道。
“叫阿木,是专门侍弄花木的。”素琴迟疑的看了李叙白一眼:“大人,阿木他,他......”
李叙白神情淡漠的瞟了素琴一眼,转头吩咐季青临:“押下去吧,这几个掌事都要分别关押,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准他们见任何人。”
听到这话,两个司卒一左一右的控制住了素琴,将她押了出去。
日影西斜,不知不觉间,一整日的时间便在一个个进来又出去的待审之人悄无声息的流逝了。
这间鞫问室转瞬之间空了下来。
门窗紧闭,细密的竹帘低垂着,挡住了外头灰色暗淡下来的阳光。
鞫问室里黑沉沉的,看起来暗无天日。
四角烛影幽幽,在四白落地的墙上拉出轻晃诡谲的影儿。
再加上两个面无表情的武德司杀神,更平添了几分阴森。
折腾了一整日,只查出了墨书的确找素琴要过两个梨子,也查明了那株姚黄的根茎的确腐烂了。
只是,眼下既没法证明那两个梨子是被谁吃了,也没法证明那株姚黄的根茎是被人刻意弄坏的。
原本该最有嫌疑的素琴,再交出剩余的安神香,经由王院使验过,与正殿香炉里的残香一般无二之后,嫌疑反而降到了最低。
“大人,太后娘娘如何了?”季青临透了口气问道。
李叙白慢腾腾道:“你还是想想官家要换人这件事吧!”
“......”季青临一脸懵然:“换什么人?”
“换了你我这两个蠢货啊!”李叙白拍了季青临一下。
“......”季青临恍然大悟,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每个人又都没有动手的时机,大人,这案子,不好查啊。”
“......”李叙白思忖片刻:“其他人都审完了吗?”
季青临哀嚎了一声:“大人,华延宫里大大小小的宫人有六十多人,这还不到一日,根本审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