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瑜厉兵秣马,将冰冷的目光注视向豫章南昌及二刘联军时,一场“争论”恰巧也正在刘磐与霍骁之间上演。
“什么?霍平南要将那韩当,陈宝二贼尸首奉还周瑜?”
刘磐麾下荆南军得霍骁所部南下驰援,才得以将周瑜江东军主力一举击退。
他本对霍骁感激不已,如今一听这位霍平南竟欲当这“滥好人”,不由怒道:
“本督不同意!韩当乃孙氏三代宿将,多番与我荆州军为敌,那陈宝亦为孙氏心腹!”
“如今二贼虽死,但石阳火焚之仇未了,本督正要以韩当,陈宝首级为祭,再将其尸身挫骨扬灰,以告慰我荆南军两万多袍泽在天之灵!”
霍骁看着刘磐那因仇恨扭曲的面庞,心中暗暗叹息:
“刘子固(刘磐)作战勇猛,寻常之时,亦算得上性情沉稳,却唯独对江东军恨之入骨......看来石阳一役,真将荆南军伤得太惨太重......”
思虑及此,霍骁颇感棘手,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一番谋划。
“刘督勿要动怒......在下并非仿效宋庄公妇人之仁!”
“韩当,陈宝二人虽为你我两军仇敌,却已身死,斩其首,戮其尸,也不过一泄心头之怒,于我两军大局无益!”
霍骁一边观察刘磐神色,一边侃侃而谈:
“如今我两军主动奉还韩当,陈宝遗体,并将此事大肆宣扬,此二人身份特殊,那周瑜必不忍相拒!”
“届时......庐陵各地官吏豪强,便皆知我两军联手大败周瑜江东军,即便那周瑜还欲遮掩粉饰,亦是于事无补,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布局。”
刘磐并非愚昧之辈,他从愤怒中渐渐冷静下来,追问道:
“下一步......霍平南欲如何?”
霍骁见刘磐似被渐渐说动,便以手一指刘磐身侧的僮芝,笑道:
“这下一步嘛......还需僮太守配合!”
两三日后,驻守东昌的周瑜迎来了一份......特殊“厚礼”......
霍骁命人将韩当,陈宝二人尸身细细整理一番,放入上好棺椁,一路大张旗鼓运往东昌城。
“韩当、陈宝二将不识天命,助逆贼孙氏阻挡刘皇叔,刘荆州天军,以致身殒!”
“刘皇叔,刘荆州怜二将忠勇,特将其尸身奉还孙氏,入土为安,以彰仁义教化之德!”
“庐陵百姓何辜?江东军将士何辜?奉劝尔等勿助孙逆,顽抗王师!弃暗投明,释甲来降,方合天道!”
周瑜虽心知此乃霍骁“诡计”,却也无法放任韩当,陈宝二人曝尸荒野。
无奈之下,周瑜下令将二人棺椁迎入东昌城中,重新设祭,择日运往吴郡安葬。
与此同时,距离东昌城仅六十里的高昌城门口,一名身材健硕,面貌凶悍的壮汉正驾牛车缓缓前行。
这牛车一旁还有一前一后两匹马随行,当先一匹马上,那人年纪五旬上下,相貌黑瘦,细看之下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随在其身后的一匹马上,却骑着一名二十多岁的英武年轻人。
(注:庐陵这地方,东昌,西昌,高昌扎堆......具体位置我附个图~)
高昌城门都尉正率麾下士卒来回巡视,盘问过往行人,乍见这一行几人欲进城,连忙上前拦下。
“止步!尔等从何而来?进城意欲何为?”
骑在马上的老者连忙堆起满脸笑意,对那都尉道:
“禀军爷,小老儿乃本地人士,却常在江北行商,攒下几分家资。如今年岁渐老,才起了落叶归根之意。”
“谁知此番南归偏不讨巧,近来豫章,庐陵皆是兵荒马乱,小老儿带儿子,儿媳一路南逃,连小老儿发妻都病死在路上......呜呜呜......”
那都尉听这老儿一番聒噪,顿时眉头大皱,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喝道:
“驻守东昌的周大都督有令,近日我庐陵各地需严查可疑之人,谨防刘备,刘表二贼细作!”
“尔等俱为生面孔,给我停下牛车,细细搜查一番!”
那老者一听慌了神,连忙叫喊道:
“军爷!军爷!使不得啊!那牛车上只有小老儿儿媳一人,小老儿乃清白人家,这男女之妨......”
都尉闻听此言,顿时心中恼怒,吼道:
“放屁,尔等遮遮掩掩,莫不正是敌军奸细!”
说罢,都尉拔环首刀出鞘,其身后上百守门士卒亦是刀枪在手。
老者身后的年轻男子见状,连忙翻身下马,跑到都尉身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枚金饼塞入其手中,点头哈腰道:
“军爷辛苦!我父子二人自江北经商归乡,这牛车之上,确实乃小人正妻,还有......还有老父辛苦攒下的些许家资!”
“城外贼寇横行,我一家几口实不敢冒险,小人愿再奉上五枚金饼,恳请军爷高抬贵手。”
都尉听这年轻男子一副江北口音,显然不是本地人氏。
不过......倒与他父子二人所言吻合,待听到对方欲奉上财物,求自己高抬贵手,这都尉不免心动。
只是近日周大都督军令甚严,这都尉顶头上司,高昌令吴砀迫于无奈,虽未下令全城戒严,但也下令对往来人士严加盘问,违者重罚,甚至军法处置。
这城门都尉的确贪图那男子财物,却也不想有命拿钱,没命花!
那都尉思虑片刻,将手中金饼瞬间揣入怀中,随后继续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道:
“这位公子,不是本都尉有心为难,实是上峰有命,不得不从啊!”
“这牛车之上,到底是何人,本都尉还是要一观,不过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上前,如何?”
年轻男子似是颇为为难,但看着都尉略带阴沉的脸色,还是一跺脚,狠狠道:
“既如此,请都尉大人言而有信!”
说罢,便不顾老父劝阻,将那都尉引至车前,对依旧坐在牛车旁的大汉没好气吼道:
“刑老四,还不滚下来,我带军爷上车一观!”
“诶!诶!公子请,军爷请!”
那驾牛车的粗壮汉子,显然是这一家仆役,连忙下车退到一边。
“军爷见笑了,这一路战乱,家中仆役四散而逃,唯有这粗鄙汉子颇为忠心......”
都尉不顾青年男子絮絮叨叨,不耐烦将其推开,竟一个健步登上牛车,以环首刀挑开车帘,细细往里看去。
“夫君......何事!?呀!!!”
只听一个轻柔的女子惊呼响起,牛车之内赫然是一名年未及二十,却身着华贵衣衫,紧抱着珠宝匣子的美貌女子。
“军......军爷......”那女子小脸煞白,显然是被都尉吓了一跳。
都尉借着光线一看,这女子身后,足有三四口大箱子,显然便是这对父子口中的财物家资。
他听这女子也是一副江北口音,反倒心中戒备降低了许多,不过......方才那驾车壮汉,却似是一副荆南口音......
还未及细想,年轻男子已迅速掏出数枚金饼,一股脑塞入都尉怀中,带着“谄媚”的笑意道:
“我父子二人行商多年,也就攒下这点浮财,小人也知这点孝敬,尚不足慰劳军爷......”
“不过小人一家日后定居这高昌,定会多与军爷走动,还求军爷对我家生意关照一二!”
听这年轻男子如此“上道”,都尉渐渐打消了心中顾虑。
其一揣怀中金饼,足有七八枚之多,当即哈哈哈大笑道:
“好说!好说!公子一片盛情,本都尉也就却之不恭了!来人,给公子一家放行!”
这对父子千恩万谢,连忙招呼壮汉继续赶车,一行家人缓缓行进了高昌城中。
牛车上女子,自是吕家大小姐——吕玲儿!
赶车壮汉乃“零陵上将”邢道荣假扮,扮作一对父子的,自然就是庐陵太守的僮芝,刘备征南军主帅霍骁。
霍骁与吕玲儿假扮夫妻,乃是为掩人耳目。僮芝乃庐陵太守,为刘表军关键人物。无论是为确保其安全,亦或是对霍骁“防备”一二,刘磐也要派邢道荣一同前往。
至于他们一行四人目的,却正是要“说服”僮芝昔日盟友,如今的高昌令——吴砀!
下章预告“因势利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