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即将入夏,天气炎热,谢南渊做主,帝陵仅停了七日便下葬了。
这于祖制自然是不妥的,只不过这谢南渊与谢荣的关系究竟如何,诸位大臣心中都一清二楚。
意思意思上折子劝诫几句,被谢南渊驳回便也作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人死债消,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先帝,去得罪即将有可能登上皇位的谢南渊。
谢荣下葬的第二日,永乐公主便来向谢南渊与沈琼华辞行了。
永乐公主神色复杂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谢南渊。
从她八岁以来知晓一切后,便从未想过会是他坐上这个位置。
人人都说皇上宠信瑞王,瑞王自己也争气,立下了赫赫战功,很多人都巴结讨好瑞王府。
但她从不在意他的态度,以及所作所为。
因为那时的她觉得都没有用,登上皇位的只会是五弟,这些人都只不过是五弟的垫脚石罢了。
一直到那日举行太子典礼前,她都这样觉得的。
却是不成想,最后竟还是他坐上了这个位置。
一时间,永乐公主心中不知是感慨多一点还是叹息多一点。
谢南渊这一日都在处理这段时间挤压的奏折,见永乐公主来了,这才停下来了。
“三皇兄,嘉林县主。”永乐公主喊了一声,便住了嘴。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寂。
二人虽为兄妹,但这么多年,即便是遇见,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委实生疏的很。
还是沈琼华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永乐公主,您这是准备好今日离开了?”
面对沈琼华,永乐公主倒是稍稍自在了一些,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道:“是,天气越来越热,即便有冰,也不易保存,我想尽快将母后的遗体下葬。”
没错,皇后的遗体并没有下葬。
在下葬的前一晚,永乐公主便将皇后的遗体调换了。
陪着谢荣一道下葬的,不过是一具意外惨死的尸体罢了,连是男是女都不知晓。
这是永乐公主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很多年前,皇后与永乐公主便说起过,若是一切事了,不用再受谢荣的控制,母女二人一定要去江南,看一看皇后年幼时成长的地方。
皇后进宫多年,虽贵为一国之母,可母家仍是一七品小官,并不得谢荣半点提拔,怕皇后会失了掌控。
家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因此,这么多年来,皇后也从未再见过父母,只有书信往来。
江南的外家,是皇后到死都没能回去的地方,所以永乐公主想去看一看。
永乐公主不仅自己想去江南,还想将皇后的遗体带回江南,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下葬,不与谢荣共葬皇陵。
对于谢荣这个父皇,永乐公主的心中只有恨。
皇后的一生都被谢荣所掌控,被谢荣给毁了,做梦都想逃离。
所以永乐公主便想,即便是生前逃离不了,死后能远离也不错,她相信母后地下有知要是知晓了,也会赞成她的决定的。
若真是死后还要跟谢荣这种恶心的人陪葬,只怕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永乐公主想的很好,但实施起来却很困难。
如今整个皇宫都在谢南渊的掌控中,若是想要在谢南渊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将尸体运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若说要去求谢南渊,永乐公主却又有些犹豫。
毕竟从前知晓内情却未告知,到底是有愧的,怕谢南渊拒绝。
于是便找了一个迂回的法子,找上了沈琼华,郑重其事地向沈琼华道了歉。
这一回是真心实意的,不是上回只是听从皇后的话。
然后将自己的请求说与沈琼华听。
那般久远的事情,沈琼华早就不介意了。
听了永乐公主的请求,沈琼华不仅不惊讶,反而有些同情。
这世上嫌少有父母皆死,却不愿父母合葬的子女,可见永乐公主被谢荣伤得有多深。
于是便应了下来,与谢南渊提了一嘴,谢南渊很爽快地便答应了。
用谢南渊的话来说便是,不说永乐公主了,即便是他,若非先皇后已经死去多年,怕惊扰了先皇后,也定是要将先皇后的遗体调换出来的。
与害死自己的人合葬,别提多膈应了。
不过先皇后的尸骨不便动,其他的尸骨却是还能动的。
只不过此间事就不宜说出来大肆宣扬了,只有谢南渊,沈琼华和临泽三人知晓。
沈琼华听着永乐公主的话,也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句。
见永乐公主神色间还有些犹豫,道:“公主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永乐公主欲言又止道:“我这一走,北疆那边……”
见谢南渊看过来,触及她的目光又撇过头去,沈琼华就知道这男人别扭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能替他开口道:“你放心,没有打算送你去和亲,北疆的事情朝廷自会解决。”
听得沈琼华这般说,永乐公主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她朝谢南渊看了一眼,见谢南渊只看着手中的奏折,犹豫了一下,只能干巴巴地道:“那我就先走了。”
就在永乐公主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就见谢南渊站起身,吩咐道:“临泽,安排几个人护送永乐公主去江南。”
“是。”临泽应道。
永乐公主惊喜的转过身,道:“永乐谢过三皇兄。”
谢南渊崩着一张脸道:“不用谢,你是公主,这是应该的,你那几个太监宫女能顶什么用。”
“记得早日回来,你母后可还惦记着你的婚事呢,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是。”永乐公主应下,这下才脚步轻快地走了。
沈琼华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说你,本也是怕她一个姑娘家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去江南不安全,就不能好好说?”
“崩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
谢南渊闻言冷哼了一声,“是我崩着一张脸?”
“你没看见她见看到我跟看到鬼似的,好像我会吃了她一样。”
沈琼华无奈叹气,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话,谢南渊与五皇子开得了口,却对永乐公主怎么也说不出来。
对弟弟的心理与对妹妹的到底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这人在别扭个什么劲。
沈琼华衣袖一甩也不理他了,她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呢。
忙着将先帝后宫里的嫔妃都安置好。
可怜她还没嫁给他呢,就被拉壮丁了,天生就是个劳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