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轻轻的脚步声不断响起。
白月歌沿着螺旋向下的石阶,走了近半刻,才到达底部。
这是一片隐藏在竹屋地下的空间。
不算宽广,却布置得明亮而温暖。
穹顶嵌着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明珠,如同点点星辰,地面铺就温润的暖玉,踩上去舒适宜人。
而在这一处空间的最中央,则是一方玉台。
玉台周围,种满了无数珍奇花草。
那些花草都不是普通的花草,叶片流光,花朵摇曳,在玉台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生机盎然的结界。
而玉台之上,正静静躺着一个女子。
她身着一身素雅的雪色长裙,乌发披散,从玉台上倾泻、垂落在地上,白裙之下,一双素足莹莹如玉。
整个人如同山巅之上的冰雪,冰冷寒凉又清澈剔透,纯洁无比。
仔细去看,这张脸……居然和白月歌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的女子,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均匀,仿佛陷入了最深的沉眠。
白月歌轻轻上前,看着沉睡中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敬畏,有感激,也有一丝淡淡的苦涩。
最后,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点柔和的翠绿光芒,轻轻点在了女子光洁的额心。
“殿下……醒醒。”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翠绿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融入女子的眉心。
玉台上,女子的眼睫轻轻颤动。
一双与白月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眸,睁开了。
女子的目光,渐渐聚焦。
她看着眼前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神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小雪?”
“是我,殿下。”
白月歌后退一步,双膝跪倒在地,姿态恭敬万分。
“怎么了?”
女子坐起身,抬手想搀扶起对方,可对方却噗通一声跪下。
“殿下,小雪有罪!”
白月歌的头深深叩下,额头抵在地上。”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你有什么罪?”
“殿下,可还记得……宁天?”
“……宁天?”
女子对这个名字,万分陌生。
跪在地上的白月歌一下子抬起头:“殿下,他就是……就是与您命格纠缠,注定要经历情劫的那个人。”
“小雪替您承受情劫,行走于下三界……与他相识、相……相伴……”
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小雪无能,不仅未能替殿下安然渡劫,反而……反而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真的……爱上了他!”
“此乃僭越大罪!求殿下责罚!”
她再次重重叩首,身体微微颤抖。
帝姬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的人,
看着她因用力磕头而微微泛红的额头。
也看着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良久,帝姬轻轻叹了口气。
“小雪,起来。”
帝姬的声音很是柔和:
“我既将情劫因果、姻缘命线尽数赋予你,便是由你代我承受这一切。”
“你因此而生情,是命数使然,亦是……人之常情。我怎会怪你?”
原来,三千年前,帝姬白月歌动用命运法则,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情劫”。
她无心情爱,因此将身边一株灵草,化形为人。
取名,小雪。
由这个“小雪”去承担她的情劫。
而她,则沉眠于地宫之中。
这件事,白帝洲上下,无人可知。
就算是白帝,也没有发现。
所以,白月歌并不是白月歌,她就是白雪歌!
“情之一字,本就是这世间最不讲道理的力量。”
“便是神尊,也未必能勘破,何况是你?不必为此自责。”
帝姬的指尖拂过白雪歌的额头,动作十分轻柔。
感受到帝姬的宽容,白雪歌眼眶微红,十分感激。
帝姬一向如此!
清冷,平静,宽宥一切。
她有意模仿过她,可怎么都不像。
白雪歌微微咬着牙,随后抓住帝姬的手,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殿下!我……求您救救他!”
“主上……主上要杀他!”
“就在两个月后的结缘大典上!那是一场针对他的绝杀之局!”
帝姬的眉头微微蹙起:“父亲杀他?为何?”
“为了法则源地!也为了斩断威胁……”
白雪歌没有犹豫,迅速将自己的所有经历和白帝的谋划,和盘托出。
说到最后,她再次恳求:“……求殿下救救他!”
帝姬听完,绝美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她思索了片刻,开口询问:“你要我如何帮你?”
白雪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她迅速凑近帝姬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帝姬静静地听完,随后露出一抹惊色。
“你……”
她看着白雪歌:“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付出那么多?”
白雪歌噙着一抹微笑,眼中似乎有光芒闪烁:
“殿下,不是值不值得……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我爱他,胜过我自己。”
说着,再次跪下:“只求殿下……成全小雪最后的心愿!”
帝姬不理解,但最终,她同意了。
“……好。”
“谢殿下……大恩!”
白雪歌再次深深叩首。
帝姬伸出手,这一次,轻轻地抚摸着白雪歌的发顶。
就如同三千年前,她将身边的一株帝女花化作人形那样。
“去吧……小雪。”
“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白雪歌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帝姬,随后转身离去。
而帝姬,还坐在花草环绕的玉台上。
她沉默了片刻,低低地叹息:
“情劫……原来,这就是情劫真正的模样么……”
“伤己,殒身……”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