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点头,“嗯,说是遇到一伙山贼。但我问过重荣,说安保年跟着一支商队回家,但只有他一个人受伤。我瞧着,他倒是像得罪了人!”
温婉突然想起那一日春日楼怂恿妇人们砸店的几个年轻男子!
或许,他们都是魏峥的人?
可魏峥为何要这样做?
温婉蹙眉,只觉得手办的护短有些毫无道理。
她心里隐约有一丝丝猜想,却不愿意往那个方向靠。
手办今时不同往日。
他就算我行我素,却也不能对一个寡妇动心吧?更何况,她还带着两个孩子!
她温婉是什么天香国色不成?
庭院里一阵脚步声响起,陈妈正招呼刚回来的红梅吃饭,红梅却只往她房间里钻。
小姑娘一脸喜色,走近温婉身边也难按飞舞的眉梢眼角,“姑娘,我和张春花去问了跟我们合作的铺子。”
红梅和张春花两个人年纪小,体力足,一直挂心今日这妇女节活动的成效。晚上温婉设宴为梅清和朱旺接风,这两丫头便跑去对账。
一个从南到北,一个从西向东,穿城少说也是十里路。
温婉心疼她,给她递过去一杯茶,“你慢些跑。这账明日再算也来不及,银子又不会跑!”
红梅抓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笑嘻嘻道:“我怕银子长脚嘛。”
“小财迷!又不是咱家的银子!你慌什么!”温婉啐她,又朝着外面的陈妈喊,“陈妈,赶紧的,把饭菜热热!”
外面的饲养员陈妈应着:“已经热着呢!亏不了这丫头!”
梅清心里忽而感动。
这温家宅子里的人,看似主仆,但更像一个大家庭。
好在,她也是这大家庭里的一员。
“可这活动可是姑娘想出来的!”红梅从袖囊里掏出一张纸条,这小姑娘如今已经会写字了,只是跟字迹跟最开始的温婉差不多,歪歪扭扭像是大风刮过,“姑娘,这是我和张春花找各个掌柜问到的,我都记下来了!”
温婉看了那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大概的店铺名,下面便是今日的收益,温婉笑着道:“春花不认识字,她怎么记下来的?”
“她虽然写不来字,但知道城内从南到北的店铺顺序,她问了一个,便记一个数字。”
温婉笑道:“真是难为她了。”
“姑娘!”红梅这才有功夫坐下,她拿帕子擦额前汗水,“您看看,刚才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今日参加活动的商家利润相比前几天翻了两三番!那冯记点心铺的掌柜最高兴,他家点心接待了知州夫人,知州夫人说他家糕点播州一绝,乐得冯掌柜看见我恨不得给我磕头!他还一直追问我妇女节多久过一次,能否每月一次!这老家伙!”
梅清惊道:“知州夫人竟然也出来过妇女节?”
红梅笑着反问:“知州夫人也是妇人,既然是妇人,自然要过妇女节!”
温婉敲敲桌面,“这件事得有一个漂亮的收尾,明天让巧娘他们那边帮着宣传,就说参加这一次妇女节活动的商铺赚了五六倍利润。也把知州夫人的事情给讲一讲。”
红梅立刻明白温婉为何提前造势,“姑娘是想再过妇女节?”
“可以跟乞巧节、寒食节一年一次。次数太频繁,客人们没新鲜感和期待感,活动同样做不起来。”
“好,那我明儿个给掌柜们一个答复。”红梅又觑一眼温婉,“姑娘,今日贾夫人突然示好,咱们不得不防。”
温婉笑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红梅便领着梅清下去安顿,两个人好久不见,自然有一肚子体己话要说。
倒是温婉坐在原处,她推开窗户,昨夜的秋雨刚过,窗台上的露水还未干涸,那一株玉兰迎风摇曳。
饲养员陈妈的后厨永远亮着火。
红梅表情夸张和梅小娘子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温静和安重荣正你追我,我追你,谁被追到谁就要挨脑袋镚子。
柳依依和便宜爹正逗弄小孩,便宜爹将孩子放在阶前,试图让两个孩子学会走路。珲哥儿小小的五官皱在一起,使出吃奶的劲儿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着。昭昭妹妹懒惰,哼哼唧唧找祖父抱,试图撒娇蒙混过去。
“哎呀,昭昭不可以,你得走起来。你看弟弟…”便宜爹嘴上说着不可以,身体却诚实的将昭昭抱起来,不知怎的,温婉竟然从一个七个月大的婴儿脸上看到了坏人得逞的奸笑。
如果昭昭妹妹会说话,内心oS一定是:小小祖父,拿捏,拿捏。
珲哥儿一看姐姐被祖父抱着,瞬间不乐意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不肯站起来。
温婉迎着这凉凉的夜风,想着今日贾氏突如其来的示好。
贾氏依然恨她。
贾氏和她表面亲密,可她连自己都骗不了。当温婉伸手去抓贾氏时,贾氏脸上那一瞬间的扭曲和僵硬,温婉看得真切。
怎么样才能彻底收拾掉贾氏这条疯狗呢?
春日楼的事打得她不够痛。
春姨娘那边也不知如何,她明日得悄摸送些有助于怀孕的补品过去,只有敌人内部也乱起来,才能让贾氏自顾不暇自乱阵脚。
不,元家之所以难对付症结还是在程允章身上。
程允章很快便要春闱,若是有个一官半职,即使她将贾氏斗垮,可元家依然能东山再起。
除非——
她毁掉程允章的前途。
温婉微微阖眼,睫毛在秋风中轻颤,心智也被廊下啪啪作响的竹帘扰乱。
当真要如此吗?
她温婉当真要如此不择手段吗?
从贾氏的反应来看,程允章并未将她就是凶手的事情告诉贾氏,城防图是最大的铁证,贾氏可以凭借这漏洞不费吹灰之力替元启翻案。
贾氏没有证据。
她只有一种近乎猛兽的敏锐直觉。
可是啊。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既杀得了元启,便杀得了贾氏。
既已猎杀小兽,就该将守护在小兽旁的母兽也一并猎杀!
她必须守护温家这一片小小天地。
夜深露重,就连长街的灯也灭了。
好在天上有一轮明月。
今日红楼生意爆满,有好些免费听戏的小娘子也敢大方消费一回,昨天准备的饮品全部一销而空。红楼的女工们收拾二楼、清洗碟盏和台面、洒扫整个红楼,累得连八卦春日楼的力气都没有。
“记得明儿找个工匠把院墙给垒起来!”
只有张春花的声音,她睡在大堂,听见外间长街有马蹄声,似有人影停驻在门前,张春花向来胆子大,她索性打开半条缝才看见是魏大人!
“魏大人!”红梅连忙笑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