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善逸站在灶门一家后院的樱花树下,脚下的青石砖被夕阳晒得发烫,却抵不过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
风卷起落在肩头的花瓣,又轻轻吹走,就像他那些反复拉扯的念头,明明该下定决心,却总在最后一刻犹豫。
他就那样站了许久,许久。
起初还能听见蝶屋传来的药草香气与细碎声响,可随着太阳一点点沉向远山,天地间的光线渐渐被染成浓重的橘红,连那些声响也仿佛被暮色吞了进去。
天边的云霞从耀眼的金,褪成温柔的粉,最后变成压抑的紫,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从最初得知真相时的震惊,到后来的茫然无措,再到现在沉甸甸的沉重。
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不远处的走廊。
善逸抬手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白天药草的淡淡气息,可这气息却没能让他平静,反而让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决定。
他转过身,朝着走廊的方向望去。
灶门炭治郎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日轮刀的刀鞘。
阳光落在炭治郎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温和的轮廓,连带着他额前的碎发都染上了一层暖光。
“炭治郎!”善逸开口,声音比他预想中要沙哑些。
炭治郎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熟悉的温和笑容:“善逸?你站在那里好久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善逸一步步走到炭治郎面前,停下脚步。
他看着炭治郎那双清澈又充满善意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酝酿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你是个好人。”
这句话说得太过突然,炭治郎脸上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懵逼地眨了眨眼。
他放下手中的抹布,奇怪地挠了挠头,露出了几分困惑的神情:“难道我好人的不够明显吗?”
他歪着头,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时不管是对同伴还是对陌生人,一直都抱着善意,怎么看都该是“好人”的标准模样吧?
“善逸,你突然说这些干什么!”炭治郎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总觉得善逸今天有些不对劲,从早上开始就沉默寡言,现在突然说这种话,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只不过,炭治郎没有选择询问。
因为从收到那封信开始,他灵敏的嗅觉就捕捉到了善逸身上味道的变化——那是一种比任何语言都更能传递情绪的信号。
刚开始,善逸身上是带着几分迷茫的“不相信”的味道,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连气息都带着些微的颤抖。
后来,那味道变成了“不解和悲伤”,淡淡的,却像潮水一样慢慢漫开,让人闻着都觉得心里发闷。
而现在,那味道彻底变了,变成了浓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愤怒”,无比的愤怒!
那愤怒像是燃烧的火焰,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灼热起来。
炭治郎张了张嘴,想问问善逸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能感觉到善逸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贸然追问或许会适得其反。
“善逸……”
炭治郎轻声唤了他一声,语气里满是担忧,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急切,希望善逸能把心里的事说出来。
可炭治郎还想说什么,却见善逸突然背过身去,朝着他摆了摆手。
那只手悬在半空中,手指微微蜷缩着,像是在用力克制着什么。
“炭治郎,以后帮我照顾好祢豆子……”
善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猛地砸在了炭治郎的心上。
他看着善逸在夕阳的映照下渐行渐远的身影,那身影被橘红色的光线包裹着,却显得格外孤单。
炭治郎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慌。
他想追上去,想问清楚善逸要去哪里,想告诉他有什么事大家可以一起面对,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挪不开。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落在善逸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再也看不见。
炭治郎依旧坐在那里,手里还握着那块没擦完的抹布,眼神茫然地望着善逸离开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水珠滴落的声音。
炭治郎转过头,只见嘴平伊之助甩着野猪头套上的水,大步走了过来。
头套上的水珠溅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伊之助显然是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原本沾在头套上的脏东西已经被洗干净了——那是早上我妻善逸差点被铜锣烧单杀时,不小心吐在他身上的东西。
他走到炭治郎身边,将野猪头套随手搭在肩膀上,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皱着眉头问道:“那个蒲公英呢?”
在伊之助眼里,善逸那头金黄色的头发就像蒲公英一样,所以他总是这么称呼善逸。
炭治郎依旧望着善逸离开的方向,声音有些低沉:“他走了……”
“走了?”
伊之助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炭治郎的意思,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走去哪了?还回来吃饭吗?”
在伊之助的认知里,大家不管去哪里,最后都会回到窝里吃饭、休息,所以他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
炭治郎听到伊之助的问题,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伊之助。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知道善逸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善逸还会不会回来。
最后,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我不知道。”
伊之助看着炭治郎低落的神情,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虽然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隐约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哼了一声,在炭治郎身边坐了下来,没有再追问。
夜色像墨汁一样,渐渐晕染了整个天空。
原本还残留着几分橘红的天边,彻底被黑暗吞噬,只有几颗星星零星地挂在天上,发出微弱的光芒。
蝶屋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橘黄色的光晕透过窗户,洒在走廊上,却没能驱散空气中的沉闷。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