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一样,越来越精神了!” 张卓笑着说。
“走走走,上车!” 老六拎起他的行李就往丰田3.0那边走,张卓跟在后面,一眼瞅见这车,眼睛都亮了:“小子,这车是你的?”
“哪儿啊,我大哥的!” 老六得意地说,“咋样?接待你这位特种兵同志,当专车够不够排面?有没有逼格?”
“太有了!” 张卓笑着点头,“这车我能开不?”
老六回头瞅他:“你有驾照吗?”
“驾照?” 张卓一拍胸脯,“我在部队连坦克都能开,这玩意儿还不是小菜一碟?”
老六也没犹豫,“啪”地把车钥匙扔给他:“走,开!整!”
张卓接过钥匙,麻溜地上了驾驶座,打着火一脚油门,丰田3.0“嗡”地一声,从站前直接冲上了人民大街,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
老六心里琢磨着,先带发小去广东菜馆吃顿好的,再送他去香格里拉歇歇,贤哥交代的地主之谊,必须给办得明明白白的!
在老六的指引下,张卓开着丰田3.0直奔金海滩,这可是贤哥在长春的招牌夜总会,在道上绝对是响当当的存在。
刚一停车,俩人刚下车,夜总会门口的服务员、内保就齐刷刷地打招呼:“六哥!六哥!六哥!”
别看老六岁数不大,但他是贤哥身边的核心兄弟,道上的人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六哥”,那排面绝对拉满!
俩人往里走,一进办公室,张卓就好奇地问:“老六,这是你的办公室啊?挺气派啊!”
“别开玩笑了,这是我贤哥的办公室!” 老六笑着摆手,把他往沙发上让,“来来来,坐这儿,我给你整点茶,咱哥俩好好唠唠!”
茶倒上,俩人坐定,老六就问:“卓子,这回回来能多待几天不?好几年不回来,探亲假不得给你多补补?”
“能待几天,” 张卓喝了口茶,语气有点感慨,“我到长春主要就是看看你,待个一两天就回吉林了。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离不开人。”
一提到家里的事儿,老六也叹了口气,赶紧岔开话题:“行行行,咱不唠这个闹心的!几年没见,你这体格是越来越结实了,个头也比我猛了,就是不知道你这酒量,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一杯就倒?这么多年,酒量长没长啊?”
“看不起谁呢?” 张卓一拍胸脯,眼里带着股子军人的豪爽,“我跟你说,在部队尤其是咱特战队,就没有不能喝酒的!别光说不练,一会儿咱俩就比划比划,看看谁先撂倒!”
“那必须的!” 老六笑着站起来,“走,咱哥俩搂脖抱腰,今天不喝痛快不算完!”
俩人勾肩搭背地下了楼,开车直奔军哥的广东菜馆。
一进门,军哥就迎了上来:“老六啊,咋回来了?咋没跟你贤哥去大连呢?他们一大帮人刚走没多久啊!”
“军哥,我发小回来了,好几年没见了,我得在家陪着他,就跟哥请假没去!”
老六笑着介绍,“军哥,这是我发小张卓,刚从部队回来!卓子,这是军哥,广东菜馆的老板,我哥的好兄弟!”
“军哥好!” 张卓往前一步,客气地打招呼。
“哎,好老弟!” 军哥上下打量着张卓,笑着说,“长得真结实,一身军人气质,像样!你们哥俩是来吃饭的吧?我给你们找个好位置!”
“军哥,不用找啥包厢,就咱哥俩,大厅找个肃静点的地方就行,我俩好好唠唠嗑!” 老六说道。
军哥拿眼睛扫了一圈大厅,指着南边角上一桌:“那儿正好有个挨着落地窗的位置,挺肃静,视野还开阔,就坐那儿咋样?”
“行,军哥,这位置挺好!” 老六一眼就相中了。
这桌正对着人民大街和大经路交叉口,东南角就是悦府大酒店,坐在这儿喝酒,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那叫一个敞亮!
俩人刚坐下,军哥就吩咐后厨赶紧上菜,又拎了两瓶好酒过来:“老六,你跟你兄弟好好喝,菜我让后厨给你们整几个硬菜!”
“谢谢军哥!” 老六笑着道谢。
没一会儿,菜就陆续上桌了:白灼虾、清蒸鱼、烧鹅、煲仔饭,全是广东菜馆的招牌硬菜,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老六给张卓倒满酒,自己也满上,端起酒杯:“卓子,好几年没见,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干了!”
“干了!” 张卓也端起酒杯,俩人“哐”地一碰,仰头一饮而尽,多年未见的兄弟情,在这杯酒里,尽数交融!
老六端起酒杯,眼里满是真诚:“来吧老铁!咱当年的兵王、未来的将军,干一个!当兄弟的祝你往后一路长虹,事业有成!”
张卓听完,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端着酒杯的手犹豫着没动。老六心里咯噔一下:“咋的了卓子?有事儿?”
“老六,我有件事儿没跟你说……” 张卓的声音低沉下来。
“啥事儿啊?” 老六纳闷,“你这身军装咋了?我瞅着挺正常啊,就是没带军衔呗。”
“我退伍了,准确说,是转业了。” 张卓的声音带着股子无奈。
“啥?!” 老六“哐”地一下把酒杯往桌上一墩,嗓门瞬间拔高。
“你为啥呀铁子?你在部队不一直表现贼优异吗?咱通电话的时候你不还说,领导都找你谈话了,这两年就给你转干吗?我还指着你将来当将军呢,你咋突然转业了?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搅和?有人整你事儿?你跟我说!我大哥小贤在长春关系绝对硬,就算是你们部队的事儿,我指定能给你找上人、说上话!这他妈不是熊人吗?”
“不是不是不是!” 张卓赶紧摆手,“老六,是我自己主动提的转业。”
“你是不是疯了?” 老六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咋想的啊?在部队干了6年,一官半职没混上,就这么转业了?这不白干了吗?你当这6年大头兵图啥呀?卓子,你这么整不行!”
“老六,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别再说了行不?” 张卓的语气带着点执拗,脸色也沉了下来。
老六瞅着他,也觉得自己刚才话说得有点过激,他知道张卓性格内向,不爱解释,赶紧放缓语气:“行,我不说了。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咋想的?现在转业了,有啥打算啊?”
“没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 张卓喝了口酒,眼神飘向窗外。
“你这么说也对,我先回家看看老爷子。年前你去看他,说他还起不来床,没准我一回来,他一高兴,兴许就能好点,能坐起来了。”
“别闹了卓子,咱爸咋回事儿,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老六着急的说。
张卓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这都多少年了,也就那样了。我就希望……希望老爷子走之前,能把自己的心愿了了,能踏踏实实把眼睛闭上,我这当儿子的,也就没白活一场。”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狠叨叨的,眼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跟刚才那个憨厚内向的模样判若两人。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他手里攥着的玻璃杯直接被捏碎了,锋利的玻璃碴子划得手指头鲜血直流,“滴答滴答”往桌子上淌。
“哎哟我操!卓子你干啥呢?” 老六吓得赶紧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碎玻璃,“快撂下!别他妈割着动脉了!”
“老六,你知道我他妈啥心情吗?” 张卓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红血丝。
“我知道!我咋不知道呢?” 老六叹了口气,一边给他找纸巾捂伤口,一边说,“这么多年了,这事儿你还没放下呢?”
张卓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得像块石头:“放下?我能放下吗?我根本就放不下!”
他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指头,眼里的愤怒越来越浓,那股子从部队里带出来的狠劲,瞬间爆发出来。
老六看着张卓眼里的执拗,叹了口气:“行,我不逼你。但这事儿你要是真打算办,千万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一块儿扛,咱哥俩不分你我!”
张卓摇了摇头,换了个新杯子,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倒满一杯白酒,端起来看着老六:“老六,这事儿咱先别提了。这杯酒我敬你,这么几年我没在家,我爹全靠你帮着照顾,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铁子,你跟我说啥呢?” 老六赶紧摆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我也没帮啥大忙,主要还是你姐红艳天天伺候咱爹,跟我没啥关系!”
“你别这么说,我心里有数。” 张卓的声音有点哽咽,“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我心里敞亮,谁对我好、谁帮过我,我都记着。来,干了!”
俩人“哐”地一碰杯,三两的白酒杯,一口闷了个底朝天。
老六辣得直咧嘴,赶紧夹了口菜:“我操,这酒真冲!你小子酒量是真涨了,比小时候能耐多了!”
张卓微微一笑,又给自己满上:“说正经的,你啥时候回江城?”
“明天就走!” 老六一口答应,“正好我大哥他们没在长春,我闲着也没啥事儿,好长时间没回吉林了,明天咱俩一块儿走!”
“行!” 张卓端起酒杯,“来,再走一个!”
俩人越喝越投机,当天晚上,老六又领着张卓去了大伟的千人大浴场,大伟特意出面招待,大猛也赶了过来,老六的表哥徐雷更是必须到场作陪。
一群人热热闹闹喝了一整晚,直到后半夜才散场。
第二天一早,俩人开着那台丰田3.0,直奔吉林江城。
车开到胡同口,“叭”地一下停住了——里面的胡同太窄,车进不去。张卓推开车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提着的旅行包都有点颤抖。
还是那条熟悉的胡同,建筑几乎没什么改变,胡同口的燕飞石大殿,就换了块玻璃,其余的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老六在旁边喊:“瞅啥呢?走啊,咱回家!”
张卓这才缓过神,跟着老六往里走。
到了一栋四层的筒子楼,老邻居牙婶儿一眼就认出了他:“哎呀,这不是张卓吗?张卓啊!卓子回来了?可算回来了!你爸天天惦叨你,赶紧上楼看看去!”
“哎,牙婶儿!” 张卓强挤出笑容,“我先上楼了,回头再跟你唠!”
“哎哎,这孩子长这么结实了,真好!” 牙婶儿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念叨。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筒子楼,昏暗的走廊里飘着熟悉的饭菜香,推开那扇熟悉的家门,张卓的眼泪“吧嗒”一下就流了出来——这个家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唯一的不同,是少了那个总在屋里忙前忙后的身影,他的母亲。
以往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在这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里,端茶倒水、张罗饭菜,那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可现在,母亲不在了,墙上只挂着一张遗照。
那照片真怪,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像母亲在静静地看着他。
“谁呀?” 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卓回头一看,眼圈更红了:“姐,是我,我回来了。”
张卓的姐张燕一看见他,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老弟!我老弟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姐,这几年我不在家,你辛苦了。” 张卓的声音也带着哽咽。
“先别说这些!” 张燕擦了把眼泪,拉着他往屋里走,“快,看看咱爸!爸,卓子回来了!卓子回来看你了!”
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颧骨高高凸起,脸上的腮帮子早就塌陷下去,没了多少肉。
原本灰蒙蒙的眼睛,跟死鱼眼似的毫无神采,一听说张卓回来了,突然就亮了一丝丝光芒,挣扎着想要抬起身。
张卓往前迈了几步,“嘎巴”一下跪在床头,紧紧攥着老爷子的手:“爸,我回来了!”
老爷子瞅了他半天,吃力地点了点头,嘴里发出“呜呜啦啦”的声音——像是想说啥,可谁也听不清、听不懂。
张卓趴在床头听了半天,也没明白父亲的意思,直到老爷子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墙上母亲的遗照,一遍又一遍地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