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中年大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身后,那大汉身材颇为粗犷,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的溜到范春三人的身后还不被发现,也属于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了。
范春仔细看去,只见那人约莫四十来岁,五官突出肤色黝黑面容沧桑,一般这样面相的人都难免透露着一股凶相,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但这一位眉宇间却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极大的冲淡了他脸上的生硬,反而还让人觉着有些亲切。
并且这人的身量极高,几乎与范春齐平,且更为壮硕跟王芙蓉有的一拼,都是那种黑又硬,像是铁塔一样的身形。
唯一不同的是,王芙蓉身材雄健,这位比起来要更显圆润一些。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到中年身材走样也可以理解。
面对着这莫名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中年黑大个,范春一时间有些犯怵,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来路,于是有些怯怯的开口道。
“这位...是干什么吃的!?”
“啊?哦!”
那人听到范春这样问起,非但没有气恼,反而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咧嘴笑道。
“忘了自我介绍了,吓到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着,他轻咳了两声,非常有仪式感的捋了捋头发,拿捏着强调正声道。
“鄙人正是这家东昏食肆的肆长...呃,不对,掌柜!兼任厨师,今天除外...偶尔还负责安保工作,小二有事请假还包揽一下迎宾业务以及打扫卫生,总是就是这家店的绝对掌控者!姓刘,江湖人称刘老八的便是在下!”
‘老八...’
店主刘老八说了一长串,范春就提取到这么一个关键词,心中暗赞道。
‘不错,这名字...是个干餐饮业的材料!’
“你们家这么厉害?能生八个孩子?!”
范春惊讶到,作为现代人的他深深地佩服那些敢生一大堆孩子的家庭。
“哦,不是不是!”
刘老八笑着解释道。
“我行二,当然,离开家后双亲有没有再添幼子就不知道了。叫老八是因为...嗐!也不怕你们笑话,早年间我学厨,师傅那能就把本事全都教给你,没办法,我只好偷摸到人家后厨扒人家窗户偷看,老扒人窗户,老扒老八,所以大家久而久之就都这么叫我了...”
“呃,嗯...”
这出乎预料的回答着实把范春噎了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得讷讷的比了个大拇指喃喃道。
“也是忍辱负重了...”
“过奖过奖!”
看着刘老八的脸,江上风仔细打量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
“先生...是辽国人?”
闻言,刘老八脸上一怔,随即显现出些许惊喜的神色,下一刻便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道。
“这位小弟好眼力,不错!鄙人正是辽国来的契丹人,祖籍龙化州城!”
龙化州城,大致位于今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南边挨着辽宁,东边便是着名的通辽。
这条时间线上虽然也有个契丹人建立的辽国,但与现实同北宋对峙的那个截然不同。
其疆域从辽河一直向东,包揽整个漠南左翼。
由于控制区域开发程度不高,大半都是丘陵、草原,所以人口不多,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其对黄天宗的狂热崇拜。
自其举国皈依黄天宗后,上到王侯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从生活到祭祀再到战争,一切完全遵照黄天宗的清规戒律来行事。
全国上下黄天宗的道宫道观多达上千座,一度被东夏的太平道众们赞为无兵灾、无病灾、无水灾、无火灾的“大治之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辽国的老百姓受封建领主的剥削,日子过的好不到哪去。
一听对方说自己是从辽国来的,从刚才吃饱了犯迷糊的第二天忽然来神了。
他一脸惊喜的凑到刘老八近前,不住的开口问道。
“哎!您是辽国人那肯定见过辽国的铁林骑军把?据说铁林骑军的骑兵们会在背后装饰上雀鹰的羽毛,驰骋如鹰隼飞掠一般!”
铁林骑算是辽国的一种特有兵种,属于贵族骑兵。
区别于东夏列国盛行的“宝塔”超重甲骑兵,铁林骑身上的甲胄更加轻便些,兼顾了速度与防护,更适应于在草原上奔袭作战。
第二天向他问起这个,倒也不是他对于这些军武多么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恐怕只有吃而已。
真正对这些感兴趣的是第二天身在行伍的姐姐第二月,大概他这会如此饶有兴致的问起这些,也是为了能跟姐姐有更多共同话题吧。
否则单看第二月的身型就能知道,对方怕不是像第二天这般贪吃的人。
闻言,刘老八一时语塞,苦笑着回复道。
“小兄弟你这可问错人了,那铁林军都是人家公卿老爷们玩的,咱们这小老百姓看一眼都不敢啊!”
一旁江上风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好不容易见到个外邦人,这让许久没有出远门的他也来了一些兴趣,开口问道。
“嗯...您说您是辽国来的,那...还真是不容易的啊,自朔地来到汉中,这个距离可不简单啊...”
江上风毕竟是商人嘛,从小跟着家里大人有过走脚行商的经历,对路途远近有着远超旁人理解。
“嗐!也是时也运也,我十八岁那年远行,本来是想南下东海再西过长江,一路前往郢都朝拜的,结果到了地方朝拜完后却发现没有回去了路费了!唉!万万没想到啊!这一下我这一生就被改变了!正信上说的时也命也运也果然没错!”
江上风眼角颤了颤,不住的想道。
‘这句话倒也是这么个意思...’
刘老八接着倒苦水道。
“哎呀!自那开始,我是上过山下过河,干过苦力卖过馍!后来当了佣兵,十来年前受咱们武定皇帝的委托来到大晋,参加了那惨烈的象鼻崖之战!象鼻崖听过没?那惨滴,老惨啦!”
他苦着脸形容着,一度口音都出来了,看来那场战役确实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您参加过象鼻崖之战?”
第二天轻声问到,他双眸凝聚不由得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