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剑宗主平淡而果决的声音还在万剑台上回荡,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酷和笃定。
炎剑眼中战意熊熊,寒剑周身寒意凝聚,心剑目光低垂却已锁定大邕方向,律剑和典剑也各自思忖着宗主安排下的后续事宜。
整个万剑台,充满了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只余高天风啸与脚下亘古剑意低鸣的时刻——
“逼你妈逼,老子不用你们这些狗日的找!”
一道与这仙家圣地,剑道绝巅格格不入的粗鄙喝骂,毫无征兆如同炸雷般在万剑台上空响起。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股市井泼皮的无赖,穿透了呼啸的风,压过了残存剑意的低鸣,结结实实传入在场众人耳中。
平台上,所有人都愣住当场,并未有任何言语动作。
须知青霄剑宗非是普通宗门,便是那些修仙的顶级世家门阀也难以望其项背,地位尊崇无比,不管去到何处都是最高礼遇,何曾听过这般粗鄙言语。
炎剑长老脸上的狞笑僵住,手中跳跃的暗红火焰小剑“噗”地一声,差点直接熄灭。他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心剑长老那木讷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清澈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愕然与惊疑。以他剑心通明之境,竟未察觉这声音从何而来,如何而来。
其余长老大致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模样。突兀,太突兀了。
而作为被直接辱骂针对的戮剑宗主本人,缓缓转过了身。
到底是万古剑宗的宗主,他并无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也无怒发冲冠的狂暴剑意。只是转过身来,用那双平静得近乎空洞的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处。
却见万剑台另一头边缘,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人。
不,确切说,是凭空浮现出了三道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逐渐清晰。
左边,一名红衣女子,容颜绝艳,眉目间带着一股天生的骄横与野性,此刻正双手抱胸,饶有兴致望着他们,红润的嘴角微微勾起,只如看戏一般。
右边,一名素裙女子,气质清冷如月下幽兰,姿容不输红衣女子半分,此刻同样带着几分好奇与玩味,目光扫过台上众人。
而中间……是一个平凡男子。
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浆洗发白的灰色布衣,身材不算高大,样貌也稀疏平常。只是脸上有一种被激怒后的烦躁和怒意。
正是洪浩。
他瞧见戮剑望向自己,并无半点怯意,兀自骂道:“你瞧个锤子,你们这群狗日的老杀才,老子没招惹你们,你们自个要寻不痛快,我便遂你们心意。”
说罢上前两步,学着大娘模样双手叉腰,又伸了伸脖子,“来嘛,青霄之剑,降妖除魔,不喜猜疑,不耐等待……老子至今天就站在这里让你们这些狗日的砍。”
洪浩的骂声在这高绝的万剑台上回荡,与周围那些古老,肃穆,象征着无上剑道庄严与荣耀的剑痕形成了极其刺眼,极其荒诞的对比。
他骂得极其粗鄙,全无风度,更无对强者的敬畏,纯粹是市井小民被逼急了跳脚骂街的架势,却又偏偏字字句句砸在刚才戮剑宗主那杀气腾腾的决断上。
他叫骂的这个当儿,已不知被青霄宗众人神识来回扫视了多少遍——无论怎么看,他都是表里如一的凡夫俗子,并无半点修为。
此刻,万剑台上的青霄剑宗高层们,终于从最初的极度震惊和荒谬感中回过神来。
“大胆狂徒,安敢在此圣地口出污言,亵渎剑台。”
律剑长老最先爆发,他掌管宗门法度,最重规矩威严,此刻气得须发皆张,磅礴的剑意如同山岳般朝着洪浩三人压去,同时厉声喝道,“擅闯我青霄禁地,还不速速现出原形,跪下伏法。”
然而,他那足以让寻常化神修士都心神崩溃的恐怖剑意威压,落在洪浩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原来不待洪浩反应,他身后的朝云暮云见状身形一振,魔气暴涨,早已将他包裹在内,把律剑长老的威压消弭于无形。
洪浩浑然无觉,见律剑如此讲话,只冷笑一声,“啊呸,现锤子个形,老子是堂堂正正的人,是……你爹爹,你要儿子打老子,忤逆不孝么?”
这种骂架讨嘴上便宜的话,他跟随大娘在长荣镇卖肉时,是吵架最常见不过的言语,每天不知要听多少回,简直耳熟能详。
“早知如此,老子就不该把你留在你娘肚皮里,该直接涂墙上。”
朝云和暮云一左一右站在洪浩身后,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听得津津有味。洪浩这种无赖撒泼的小人模样,她们也是头回得见。
“你——” 律剑长老何曾受过如此粗鄙无礼叫骂与挑衅,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周身剑气勃发,就要出手。
“你什么你,你个狗日的还不赶紧叫爹。”当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放肆。” 炎剑长老也终于反应过来,怒极反笑,暗红火焰轰然升腾,将他周身映照得如同火神降世,高温扭曲了空气,“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蝼蚁,也配在万剑台上狂吠,本座这就将你炼成飞灰。”
说罢,他手中那暗红火焰小剑迎风便涨,化作一道数丈长的火焰巨剑,带着焚尽八荒的暴烈剑意,就要朝着洪浩当头斩下。这一剑若是落实,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精铁顽石,也要瞬间气化。
寒剑长老没有出声,但素白长裙无风自动,脚下平台瞬间蔓延开一片晶莹冰霜,刺骨的寒意锁定了朝云和暮云,显然打算同时出手制住这两个给她极度危险感的女魔头。
心剑长老眉头紧锁,他的剑心通明疯狂运转,想要看穿洪浩的虚实,虽始终只觉得对方气息混浊如凡人,却又隐隐与这片天地有种古怪的和谐,好似他站在这里,便是理所当然,万法不侵。
面对炎剑那焚天煮海的一剑,以及寒剑那冻结灵魂的寒意,洪浩身后的朝云和暮云几乎同时眼神一冷,就欲出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平淡的两个字,从戮剑宗主口中吐出。没有蕴含任何灵力,也没有特别的威严。
但就是这平淡的两个字,却让狂暴如炎剑,斩出的火焰巨剑硬生生顿住,也让寒剑脚下蔓延的冰霜瞬间停滞。
律剑长老蓄势待发的剑气,心剑长老锁定的气机,全都为之一顿。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戮剑宗主身上。
只见这位青霄剑宗的当代宗主,缓缓抬起手,对炎剑做了一个收起的手势,旋即将目光再次落回洪浩脸上。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比刚才更加平静,仿佛洪浩那番粗俗不堪的辱骂,只是拂过山岗的微风。
“你,” 戮剑宗主看着洪浩,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瞧你并无妖魔之气,为何……”
讲到此处,他的目光越过洪浩,落在了他身后一左一右,气息古老的朝云和暮云身上。“为何要与这两位魔气滔天的魔女沆瀣一气,厮混一起?”
“沆瀣一气,厮混一起?” 洪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歪着头看着戮剑,“你这狗日的讲话当真有趣。我与何人结交,同谁来往,干你鸟事。她们是魔女又如何,老子愿意。”
“倒是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对别人喊打喊杀,行事作风,倒是比许多魔头还要蛮横霸道几分,自愧不如。啊呸——”
洪浩讲完,还啐一口痰,模样张狂至极。
“冥顽不灵,自甘堕落,与魔为伍,不知悔改。” 戮剑宗主缓缓吐出十六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万剑台上,寒冷刺骨。他深深看了洪浩一眼,那眼神冷漠无半分情绪。“本座,给过你机会了。”
他不再看洪浩,又将目光转向朝云和暮云,声音平淡却决断:“此二人气息古老,魔性深重,潜伏凡俗,所图非小。既然送上门来,那便……留下吧。”
“谨遵宗主法令。”
几乎在戮剑话音落下的同时,早已按捺不住的炎剑、寒剑、律剑三位长老,以及一直气机锁定,蓄势待发的心剑长老,以及在旁戒备,神色凝重的刑剑长老尺锋,五人几乎同时出手。
“狂妄竖子,受死。” 炎剑长老怒吼震天,憋屈已久的怒火化作焚天烈焰,手中那暗红火焰小剑骤然炸开,化作九条狰狞咆哮的火焰蛟龙,张牙舞爪,从不同方向撕咬扑向洪浩三人。
烈焰滔天,将半边天空都映成暗红,此乃炎剑绝学之一“九龙焚天剑阵”,已倾尽全力。
“冰封万古。” 寒剑长老面容清冷如故,但出手却毫不留情。她并指如剑,凌空一点,不见任何法宝光华,但以她脚下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寒潮呈环形骤然扩散。
所过之处,空间凝结,时光仿佛都变得迟缓粘稠,万物凋零。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玄冰无影针”在这寒潮领域中无声凝聚,每一根都蕴含着冻结灵力,湮灭生机的寒意,如同暴风雪般席卷向三人。
“天刑之网。” 律剑长老须发戟张,怒意与威严已至顶点。他双手急速结印,背后那本完全由凛然剑意凝聚而成的巨大法典虚影轰然展开。
书页无风自动,无数金光璀璨、蕴含着“天规”、“戒律”、“审判”真意的古老符文如同挣脱束缚的雷霆锁链,密密麻麻交织成一张覆盖了小半个万剑台的金色巨网,朝着几人当头罩落。
“剑心通明,斩妄破虚。” 一直沉默寡言、气机最为隐晦的心剑长老也终于动了。他并未祭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剑光或领域,只是双目骤然变得无比清澈,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古泉,目光笔直地落在洪浩身上。
他并指成剑,朝着洪浩虚虚一斩。此剑不伤肉身,不毁法宝,专斩妄念,修为不足、心志不坚者,被此剑斩中,轻则道心破碎,修为尽毁,重则魂飞魄散,自我消弭于无形。这是心剑长老压箱底的神通,亦是其封号心剑之由来。
“刑狱锁魂。” 刑剑长老尺锋亦在同时出手。他矮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漆黑如墨,无锋无锷,形制古拙的短剑……
五大长老,各展绝学,炎剑主攻伐,焚天煮海;寒剑主控制,冰封时空;律剑主镇压,天规审判;心剑主神魂,斩妄破虚;刑剑主擒拿,锁魂禁锢。
五人配合天衣无缝,各司其职,威能互补,瞬间便将洪浩三人所在的空间彻底封锁,这等阵仗,显见是不留余地,要彻底灭杀洪浩三人。
朝云和暮云脸色凝重。这五人联手之威,确实非同小可,给她们带来了极大的威胁感。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有丝毫保留,红黑两色魔气冲天而起,瞬间交融,化作一道半红半黑,缓缓旋转的混沌光幕,将三人笼罩其中。
然而,看着这眼花缭乱,声势骇人的攻击,洪浩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一种颇不耐烦,甚至有些……嫌弃的表情。
“你不是一直想瞧示范么,”他转头对朝云嘟囔一句,“那你瞧仔细了。”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极点的耳光声,突兀响彻了万剑台。
一个清晰无比的巴掌印,凭空出现在炎剑长老那张粗犷,此刻却写满错愕与茫然的脸上。
炎剑长老左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上面一个清晰的五指印。他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神先是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打懵了的荒诞感。
他,青霄剑宗征伐长老,竟被人……当众扇了耳光。
“啪!”
第二记耳光,落在了正全力维持“寒狱”,脸色清冷的寒剑长老脸上。声音同样清脆,力道似乎更重三分,显见洪浩这厮并未惜香怜玉。
寒剑长老甚至没看清那手掌是从何而来,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狠狠掴在右脸颊,冰肌玉骨瞬间麻木,随即是火辣辣的剧痛。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斜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以剑撑地停下。她捂着迅速肿起的半边脸,原本清冷如雪的眼眸中,第一次充满了惊骇,屈辱,以及道心被蛮力砸出裂痕的动摇。
寒意?冻结?在那记纯粹蛮横的耳光面前,毫无意义。
“啪!”
第三下,抽在了须发戟张、正操纵“天刑之网”镇压而下的律剑长老脸上。
这一巴掌格外响亮,甚至在如此空旷之地都打出了些许回音。
律剑长老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鸣,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向后抛飞,结结实实砸在光滑平整的台面之上,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嘴角破裂流血。头上的发冠都被打歪,几缕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配上他那震惊,扭曲,却又透着无尽茫然和崩溃的眼神,哪还有半分执掌法典的威严模样。
天规?审判?在那一记响亮的耳光下,像个笑话。
“啪!”
第四记耳光,看似轻飘飘地,扇在了双目清澈、正施展“心剑”斩向洪浩神魂的心剑长老脸上。
声音不重,效果却最为诡异。
心剑长老浑身剧震,那木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生动的表情——混合着极致的困惑,自我怀疑,以及某种认知被暴力颠覆的呆滞。
他并没有被扇飞,只是僵在原地,保持着并指如剑的姿势,但眼中那剑心通明的清澈之光瞬间黯淡混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波澜四起。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咕声,一缕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苦修多年,能斩妄破虚的剑心,在这一记粗暴蛮横的耳光下,仿佛听到了如瓷器开裂般的细微声响。
“啪!”
最后一下,抽在了身形矮小,正操控“刑狱锁魂链”缠绕而上的刑剑长老尺锋脸上。
这位经验最老道,心思最缜密的长老,甚至提前感应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危机(毕竟他从自家大弟子那里知晓过被突兀扇耳光),试图闪避,可那巴掌像是早已等在他闪避的路径,精准扇在了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
尺锋真人闷哼一声,干瘦的身躯踉跄后退,手中那柄漆黑短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捂着脸,老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荒谬,以及一丝隐隐的恐惧。
他一生擒魔锁妖,阅尽千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自家这青霄圣地,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用最市井的方式,扇了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而且,完全无法理解,无法防御。
“啪、啪、啪、啪、啪!”
五记耳光,清脆利落,节奏分明。
讲来话长,但其实从洪浩抬手,到五声脆响接连响起,五大长老或倒飞,或僵立,或翻滚,全部中招,不过只在瞬息之间。
漫天烈焰、无尽寒潮、金色法网、无形心剑、灰黑锁链……先前所有声势浩大,足以让一方天地变色的恐怖攻击,随着他们各自主人挨了那记莫名其妙的耳光后,如同被掐断了源头的无根之水,在半空中凝滞,扭曲,随即无声无息湮灭消散,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
万剑台上,罡风依旧。
只是多了五个捂着脸,或站或坐,神情呆滞,狼狈不堪的青霄剑宗长老。
洪浩甩了甩手腕,又把右手在大腿处擦了擦,好像刚才那几下还挺费劲似的。这才转头瞧向朝云,“这回你瞧清楚了么?”
朝云笑靥如花,重重点头,同时心中暗暗庆幸——幸亏洪浩没有听她的话,当真拿她示范。
戮剑一直平静如古井的眼眸,此刻终于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他缓缓扫过炎剑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寒剑散乱的发髻和红肿的脸颊,律剑歪斜的发冠和嘴角的血迹,心剑那呆滞茫然,嘴角溢血的模样,以及尺锋那惊骇欲绝,捂着脸的手……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神通痕迹,甚至没有空间扭曲的迹象。就像……就像是这方天地本身,顺从了那年轻人的念头,给了他们每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匪夷所思,无法理解,颠覆认知。
但这,是现实。是剑圣祖师开宗以来,从未有过,残酷而荒诞的现实,就发生在青霄剑宗最神圣的万剑台上,发生在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宗门高层眼前。
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了。
戮剑宗主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时,眼眸中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以及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他缓缓踏前一步。
仅仅一步,整个万剑台,不,是整个青霄峰顶,似乎都随着他这一步,微微震颤了一下。
平台上,那些亘古存在,由历代无数顶级剑修乃至剑仙留下的,深浅不一,属性各异的古老剑痕,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
一道、两道、十道、百道、千道、万道……
难以计数的剑意,从那些或深或浅,或凌厉或缥缈的剑痕中苏醒,升腾!
它们并非实质,却比实质更为清晰。有的煌煌如大日,有的森寒如九幽,有的飘渺如流云,有的厚重如山岳,有的迅疾如闪电,有的缠绵如春水……每一道,都曾代表一位剑修的骄傲,执着,剑的道与法。
此刻,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剑意,像是受到了无形而强大的召唤,开始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又如同百川归海,化作一道道颜色、形态、气息各异的流光,自四面八方,自脚下的巨石,自周围的虚空,自青霄山脉的无尽深处,向着戮剑宗主奔涌,汇聚。
起初只是涓涓细流,但转眼之间,便汇成了澎湃的江河,最终化作了滔天的剑意洪流。
戮剑宗主站在洪流中心,张开双臂,没有抗拒,没有引导,只是平静地接纳。
他那身深灰色的麻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原本平凡的面容,此刻在无数剑意流光的映照下,竟显出一种神圣与威严交织的奇异光彩。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蜕变。
那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一种本质的升华,一种向着剑道终极形态的无限攀升。此刻他不再是某个个体,而是成为了一个容器,一个承载,融合,并即将喷薄出青霄剑宗万载剑道精华的道之载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锋锐、磅礴、浩大、古老、仿佛能斩断时空,劈开混沌的恐怖剑意,正在孕育,即将破茧而出!
“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