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楚瑶的声音先到，带着惯有的干脆，只是尾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就站在床边，一身劲装未换，腰间还别着短匕，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见李言笑睁眼，那双总是带着锐气的眼睛里瞬间涌过惊涛骇浪，却又被她极快地压了下去，只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指尖微凉：“烧退了。”
“他呢？”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求证梦里的事情，急切地想要知道现在进行哪里了。
叶明月端着药碗进来，见她醒了，忙将碗放在床头小几上：“天盛三天前正式宣战，已破了云州两城，陛下带着铁骑连夜赶去了。”
“天盛宣战……云州……”李言笑的声音哑得像磨砂，心头却猛地一沉。她不仅是北阳的女相，更是写下这本书的作者。她比谁都清楚，这场云州之战是书中最惨烈的篇章——天盛布了死局，还和南国联手，赵晏此去九死一生。
“他……”李言笑攥紧了锦被，指节泛白，“走得这么着急？”
楚瑶扶她靠在引枕上，动作稳而轻，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她忽然想起赵晏出征前的深夜，那位素来沉稳的帝王拜托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恳切：“楚瑶，她的性子你知道，我走后你务必看好。云州是修罗场，我不能让她踏进去。她若醒了要去找我，你就算捆，也要把她留在京城。”
那时帐外的风卷着雪沫，赵晏的眼神比风雪更冷，却藏着滚烫的担忧。楚瑶闭了闭眼，将那点回忆压下去，抬眼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天盛打了突袭，云州守军伤亡不小，他不敢耽搁。”
“我要去找他。”李言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决绝，“云州那一战，凶险远超你们想象，我必须去。”
楚瑶端药碗的手一顿，随即重重搁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你糊涂！”
她很少用这样重的语气，李言笑愣了愣，却见楚瑶俯身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你当北阳的女相是白当的？赵晏把京中政务大半托付给你，不是让你去云州添乱，是让你守着这北阳的根！你以为云州缺你一个人？错了！这里缺你——缺你镇着朝堂里那些观望的老狐狸，缺你盯着天盛安插在京城的细作，缺你让前线的将士知道，他们的家安稳着！”
“可赵晏他……”
“他是北阳的帝王，也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但眼下这两样，都容不得你任性！”楚瑶打断她，语气更沉，“他肩上扛着十万将士的命，扛着千里江山，你去了云州，是能替他挡箭，还是能替他指挥千军？你去了，只会让他分心。”
李言笑被她说得一窒，喉间涌上腥甜。
楚瑶放缓了语气，声音却依旧有力：“你是丞相，千古以来的第一女丞相。你该比谁都清楚，这场仗要赢，靠的不是一时冲动的共生死，是前后方拧成一股绳。你守好京城，等他回来，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成全。”
帐内静了片刻，李言笑望着楚瑶眼中的恳切，又想起书中赵晏战死云州时那双不甘的眼，指尖缓缓松开。
叶明月见她神色松动，端起药碗递过去：“对呀，先把药喝了。等你身子好些，我们一起查天盛的细作，一起盯着粮草调度，让赵晏在云州打场痛快仗——这才是你该做的，也是陛下最想看到的。”
李言笑接过药碗，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的躁动。她知道楚瑶说得对，有些战场，不必踏足，守住身后的安稳，已是最好的并肩。
“陛下在前线，我们在这儿被动防守，等于给那些人留了空子。”
楚瑶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你想怎么做？”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查粮草。”李言笑直视着她，“户部那几个老油条，不是省油的灯。我怕他们会在军饷粮草上动手脚，断北境的补给。你让人盯着张侍郎，他管着粮草调度，是关键。”
叶明月立刻心领神会，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这些日子里大事小情我和楚姐姐都摸清楚了，何况还有太后坐镇。查个户部侍郎还不容易，我这就去！”
“对了，楚姐姐，光凭他们还不敢和北阳叫板，一定和南国勾结在了一起。你传封信去，叫他们也守着南线，还有要小心南国的巫术，还有——”
她着急地思索着，越想越头疼，脑门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楚瑶看着她还要挣扎着下床，连忙按住了她：“好了，这些我们也都明白，杨钰和萧牧统领守着那边，不会有事的。”
混沌的脑子忽而变得清醒，她怎么就把这个人忘了？
“他们各自带了多少人？”
“嗯，杨钰率一万精兵，连同萧牧带三千步兵。”楚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不过又觉得疑惑，“怎么了？”
“楚姐姐，说来你可能不信，那个萧牧，他是天盛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