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的光透过纱帐，在李言笑沉睡的脸上投下淡淡的暖黄，却驱不散帐内凝滞的寒意。
“太医，快点！她到底怎么了？”赵晏在床边焦急地询问，连连转了好几圈。
“陛下，此时此刻你得稳住大局，太医在看了，你安静。”楚瑶实在是受不住他的唠叨和嘀咕，出言委婉规劝。
“是啊，陛下。笑笑姐她会没事的。”
叶明月也跟着熬，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杨钰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家吧，你这哈欠都感染到我了。”
“哪还有家啊？”叶明月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像淬了冰的针，从齿间露出来时，连她自己都打了个寒噤。
几乎是话落定的瞬间，几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他们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闷得发疼。
这场斗争里没有一个赢家。
赵晏坐在床沿，握着李言笑微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越泽倒下的画面、朝堂上死寂的气氛……一一在眼前闪过，可此刻，叶明月那句“没有家了”，却最让他心头一窒。
他想起越泽总说“殿下在哪，属下就在哪”，可如今他就这么去了，都没了。
“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们。是我一时未曾觉察才让歹人钻了空子，对几位叔伯痛下杀手，都是我。连越泽我都没能护住。这个皇帝做得真无能啊。”
楚瑶看了一眼他，要是说一点怨恨都没有不可能，他们夺位，却还得父亲送命，连尸首都不知道在哪里。但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如今他们只有一条路了。
“陛下节哀，越泽统领去了，我们都很伤心，但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楚瑶实在受不了这个窒息的氛围，开口劝诫，“后宫风波虽平，但难保不会有他们残余的势力，还有经此一遭，先皇的嫔妃们怎么处置也是个问题；前朝三皇子的势力盘根错节，恐怕也是一场硬仗。”
杨钰也附和着。虽然此刻他一样无措，但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守护好杨家军，守好杨家，叶家还有楚家。
“陛下，楚姐姐说得对，现在你最不能动摇，朝臣们都等着你呢。”
赵晏自知没有别的选择，这是自己的责任，就应该承担起来，否则如何面对这几个将所有赌注都压在他身上的人。
就在他心定之时，太医的话却又让他变得慌张。
“陛下恕罪！微臣无能，这女子的脉象实在古怪，时断时续，时快时慢的，像是......”
“像是什么！说！”
“死脉。”那太医刚说出这两个字时，一不小心和赵晏对视了，麻溜地跪下请罪，猛猛磕头，不断求饶。
“你再说一遍！”赵晏的脑子嗡地一声，表情也是一下子垮了下来。
“陛下饶命，饶命，可能是...是微臣医术不精，微臣该死。”
“叫薛太医前来，快！”他没时间去治他的罪了，一心只想着李言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到底谁还能够救她。
他想起了薛太医，须臾间薛太医便被带到了寝殿里。
赵晏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无比，好像一个随时都能爆炸的炸弹。
他抽出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顾众人的劝说和阻拦。
一字一顿地说：“朕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救她！”
薛太医膝行至床边，赵晏的剑始终未收，一直跟着他移动。
诊脉不过片刻，薛太医已经汗流浃背：“皇上恕罪，此种脉象太过稀奇，好似死脉，但——”
“你说什么！”赵晏的剑又向前抵了几分，对眼前之人更加失望厌恶。
“陛下，切勿冲动。”楚瑶及时拦住了他，又问薛太医，“但是什么？”
“但是却又有一线生机，只不过外力无法使她苏醒，只能依靠姑娘自己了。”
“那朕要你是干什么的！薛太医，朕真的忍你够了。”
薛太医依旧不解，为什么赵晏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敢问陛下，何出此言？这些年来，臣兢兢业业，不敢说立了什么汗马功劳，但也是没有什么过错，不知你为何如此羞辱臣？”
“好，朕且问你，当初我母妃的病情到底如何！当年高贵妃为何久久不孕！”
赵晏也不打算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所惑。之前他就一直纠结，要不要问，可是他又找不到理由。如今也算是不吐不快了。
果然此话一出，薛太医便闪烁其词，说不出所以然。他当然也猜到了，都是父皇的意思。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可是他还是骗他了。
“不用说了，你已年迈，朕准你告老还乡。”
薛太医佝偻着身子，一步一回头地望着赵晏，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几人不了解其中内情，但从这三言两语中也差不多猜到了。涉及皇家秘闻，他们不便询问。
“陛下，那姐姐怎么办？”叶明月见他赶走了薛太医，连他都走了，那整个太医院恐怕就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几人正忧思之际，一封军中急报呈了上来。
赵晏预感到不好，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啊。
“诸位，天盛向北阳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