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机扣动,却没有铳响,憨子也没心思多埋怨自己这般倒霉,第一枪就哑了火,只是骂了一声“他妈的”,把燧发枪收了回来,一旁辅助的甲兵根本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已经把备用的燧发枪递了过来,接过憨子手里的燧发枪检查排障。
憨子缓缓吸了口气,老姿势、架上铳,这次却换了个目标,瞄准了一旁举着火把的一名清军炮手,扳机扣动,枪口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喷出浓烈的硝烟,那名清军炮手应声而倒,周围的炮手明显吓了一跳,慌忙把身子缩回街垒之中,炮口却向着憨子的位置转了过来。
“倒是机敏!”憨子哼了一声,也只能把身子缩了回来,正要提醒着周围的战士避炮,却听到几名战士乱糟糟的喊着“通了”,憨子扭头一看,却见一旁的墙上已经开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几个战士已经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一发炮弹轰在这座屋子一侧,从憨子之前站着的位置破开一个洞口横冲出来,好在周围的红营战士基本都等在那新破开的洞口钻进屋子里,那发炮弹没有伤到人,砸在地上弹弹跳跳的落在一旁。
憨子也跟着钻进了屋里,屋子里一片凌乱,红营包围安庆已经将近两个月,清扫清军外线据点的战事就一直没停过,安庆周围的百姓要么早就躲进了山里,要么就躲去安庆城,亦或者早早被红营的游击队和武工队转移走,这屋子里头乱得仿佛能看到屋主躲兵灾之时急切而慌乱的场景。
几个战士正在屋内一侧开洞,还有几人半蹲在靠近街道的一侧墙面下挖着枪眼,街垒后那座清军占据的屋子里,屋顶上的清军似乎已经发现了红营挖洞迂回的行动,正在朝着街垒后的清军大喊大叫,让他们调转炮口轰击村口两侧的房屋。
但那街垒后的清军炮手根本没法按照他们的指令行事,不止是憨子盯上了他们,其他几个队的铳手同样盯上了他们,整条街垒,他们这几个炮手遭到了最多的铳弹轰击,连着被射杀三四人,只敢缩在街垒后不动弹,甚至都不敢再露出身形装填火炮。
与此同时,一队红营铳手也搭着人梯爬上了村口几座屋子的屋顶,半趴在屋顶上用燧发枪和鸟枪压制着清军街垒和据点的火力,双方对射得热热闹闹,让清军一时也没法去管两侧挖洞开路的红营战士。
屋内的墙壁很快也被打通,憨子领着几名战士从洞里钻出去,提着铳弯着腰小跑着冲到前方另一座屋子旁,却见一队红营战士从另一座屋子里开了个洞飞奔出来,还扛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把木梯。
“来得正好,尚队!尚队!先把你们队的飞礞炮都弄来,咱们轰他娘的一轮!”憨子双手在嘴边环成一个喇叭状,朝着那座屋子大喊着,身边几个战士跟着他一起大喊,本来已经在洞口准备突击的一名红营队长听到喊声,身子一闪消失不见,随后便是几名红营战士提着几门飞礞炮飞快地冲了过来。
“继续开洞,里头打通了喊一声,飞礞炮都集中起来准备好,听我命令开火!”憨子干脆利落的指挥着,几个战士挥起短铲凿着墙壁,火器兵将飞礞炮的木杆插在地里,一只手扶住炮杆,一只手扶着炮身末尾,炮口微微倾斜着朝向空中,只等憨子一声令下。
屋里传来一阵喊声,憨子挥了挥手,让周围的甲兵先进屋准备,从墙沿侧出脑袋观察了一下,街垒后的清军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迂回到了足够近的位置,还在和村口牵制的红营部队对射着。
憨子轻轻吐了口气,朝着那些火器兵挥了挥手,圆柱形的开花弹点燃了引信塞入炮管之中,然后又点燃了炮身上的引信,沉闷的轰鸣声中,飞礞炮里的开花弹窜上高空,飞跃过这座屋子,直直砸在清军街垒周围,炸起一股股泥尘。
“冲!冲!”憨子朝着后头大喊几句,正在那洞口等着的那名队长扒着洞口边沿朝屋子里大喊几声,屋里早已跃跃欲试的几十名甲兵猛地从门口和墙壁上开出的通道里冲了出来,借着飞礞炮轰击之后的掩护,飞速朝着那座街垒后突击而去,街垒后的清军惊骇莫名,一群群的兵将抱头鼠窜,朝着那座清军据点逃去,但更多的却是拿起各种冷兵器,嘶吼着和红营的甲兵剿杀在一起。
“寻常清军这时候遭到突袭,早就该跑个干净了,周培公的皖勇.....倒是坚定!”憨子哼了一声,回头去看向那名队长,却见他默契的朝憨子点点头,领着一队战士和几名火器兵,趁着街垒附近激战的时刻,从屋里一侧开出的洞口向着清军那处据点迂回。
“飞礞炮跟上去,把屋顶上那些清军给敲下来!”憨子一边装填着燧发枪,一边大声喝令:“铳手火力压制,其他人统统冲上去!咱们要掩护尚队他们迂回!”
周围的红营战士各持兵器冲杀上去,憨子身边的甲兵卸下燧发枪,也挥舞着三眼铳冲了上去,一队鸟铳手在土路上顶着清军的炮子铳弹集结成一个齐射队形,用密集的齐射压制着屋顶上和土墙后的清军铳手,憨子也解下身上背着的鸟铳,与备用的燧发枪一起搁在墙壁上,依旧是用手臂当枪架,搜寻着清军炮手和军官的身影。
街垒后的清军面对着潮水般涌上来的红营战士,终于是崩溃了,纷纷向着那处清军据点溃逃起来,红营战士跟在他们身后,也向着那座清军占据的屋子发起了冲击,环绕屋子修筑的土墙上却喷涌出一片硝烟,几乎瞬间凝成一层薄雾,打翻了十几名溃逃的清军和紧随其后的几名红营战士。
清军铳箭不停,周围的房屋又都被尽数推倒,红营战士见无法随着溃兵突入进去,周围又无遮无拦,几乎完全暴露在清军火力之中,也只能暂时退了下来。
好在红营的火器兵已经准备好了飞礞炮,开花弹落在屋顶上,将屋顶上堆积的土袋和清军的残肢炸成了一道冲天的“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