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觉得这个地方的山水走势,跟连安手上那块从宫中流出来的玉佩地图吻合程度相当高。
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深深吸了两口气,他跟放羊的老头儿打听这里有没有什么传说。
老人家一个劲儿的摇头,表示从来没听老人们说起过。
付宁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带着苗诚又从山上下来。
今天这一杵子出来远了,看看天色是赶不回去驿站了。
老头儿带着他们从拾福峪往外走,牵上他那两头羊,邀请他们到他家去凑合一宿。
“走吧,眼看着就天黑了,也不远,就前头拐个弯儿就到了,要不这荒郊野外的你们露宿啊?那狼啊、豹啊,可是饿坏了,就等着你们仨塞牙缝儿呢!”
老人家这么说了,付宁也掂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投宿安全一点儿,就带着人跟着他走了。
还真是不远,从拾福峪的入口往南斜着越过一个小山包,在半山腰上有几个破草房围成的小院儿。
“老婆子,来客了!”离得远远的,老头儿就喊上了。
没等到老太太的回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院子里出来个人。
“老羊倌儿,今天回来这么晚?”
天已经擦黑了,付宁循着声音看过去也只看见个轮廓,听声儿应该也是个老头儿。
“这几位是县里的老爷,天晚了回不去,在咱这儿凑合一宿。”
“哦,县里的?你家要是住不开,我这儿还有地方。”
“住得开,就仨人。”
两个老头儿聊了几句,他们走到了最边儿上的那个院子,篱笆门已经拉开了,一个老太太站在门边儿上,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
“我说这天都黑了,你个老东西咋还不回来?让山猫叼了去了?!”
老头儿赶紧走过去指着付宁解释,老太太这才收起嗔怪的语气,热情的把他们让到屋里。
房子低矮,进屋都得弯腰低头,要不然门框指定得撞了头。
看着那老爷子在板柜边儿上摸摸索索了半天拿出了盏油灯,又颤颤巍巍的点亮了。
“平时天一黑就睡觉了,这灯一年也点不了几回,不太亮,老爷们凑合凑合吧。”
院子里传出了哔哔啵啵的烧柴声,是老太太开始做晚饭了。
“大爷,别麻烦了,我们带着干粮呢,您给我们烧口热水就行。”付宁赶紧要去拦着老太太,这大灾荒年的,谁家也没余粮啊。
“没有这么待客的!你们大老远的来,就说这个荒年没有什么好东西,疙瘩汤怎么也得有一碗!”
他一边儿摁着付宁,一边儿拍了拍自己衣服的口袋。
付宁想起了自己给他的两块钱,那就招待吧,别让人家心里过不去。
一会儿的工夫,三碗热腾腾的疙瘩汤端过来了,疙瘩都是灰白色的,连带的汤都是泥汤子一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面,付宁心里嘀咕着,双手把碗接过来。
那老两口面前没有这碗汤,都笑呵呵的说是守着锅都吃过了,让他们趁热喝。
“大爷,今年这么旱,您这儿找水方便吗?”付宁悄悄用衣襟把筷子擦了擦,才端起汤碗来扒拉。
“后头有口井,往年水都往出溢,今年可是见到底了,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旱的年景呢!”
付宁端着碗,嘟囔着这汤有点儿涩,边听着老头儿说话,却觉得声音越来越模糊。
怎么这么晕呢?
他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支撑不住了只能趴在桌子上。
脑袋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怕是遇到十字坡了。
……
“哗~~~”
冰冷的液体泼在付宁的脸上,激得他浑身的肌肉一缩,晕晕沉沉得脑袋好像清醒了一些。
费劲的掀起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放羊老头儿亢奋到扭曲的脸。
他身后站着做饭的老太太,跟刚才的和蔼可亲完全不一样,眼睛里透着凶光,叼着烟袋盘腿坐在炕上,狠狠地盯着他们。
付宁动了动手脚,一阵一阵的酥麻,背后是热乎乎的,努力歪头看了一眼。
很好,他们仨让人捆在一块儿了,呈现出了一个非常稳固的三角形。
门“吱呦”一声,开了又关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哗啦”一下把什么东西扔在了门口儿的桌子上。
“羊倌儿,你是不是走眼了,这仨人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有个机器,不知道值不值钱?”
付宁睁大了眼睛,看见桌子上扔着的是他们身上的枪,还有怀表、零钱什么的,两把匣枪、一把撸子就这么随随便便扔在那里。
“我这双眼睛什么时候走空过?不说别的,这三把枪就值一笔。”老头儿的声音也没了白天的和煦,刻意放低的声音像刀片剐着人的耳朵。
“而且……他们知道的可多了,是不是啊,先生?”
付宁跟他一对视,眼睛里都是迷茫,“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说说吧,石佛峪!”
“我真是头回来!大爷!石佛峪这个名字还是您跟我说的!现在不是叫什么拾福峪吗?”
“还装傻?!”老头儿一把薅住付宁的衣服领子,把他提起来一点儿,脸对脸的说。
“我们家祖祖辈辈住在这儿,老人们都传说石佛峪里有金佛,我本是半信半疑,今天遇见你们,我觉得是真的!”
“我真不知道什么金佛!我们真的就是画地图的!”
付宁扯着嗓子嗷嗷的叫唤,绑在他背后的苗家兄弟随着他的动作晃悠,一点儿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甭跟他废话!我先卸他根手指头,就老实了!”后来进来的那个男人擎着把杀猪刀就过来了。
在灯光下,付宁才看清楚他的长相,被络腮胡子覆盖的半张脸上,横七竖八的几道刀疤,听声音就是跟老羊倌儿打招呼的那个人。
他狞笑着伸出手,刚刚搭上付宁的肩头,就听见“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了。
他刚直起身子往后看,一支羽箭带着破风的声音咻呼而至,一下就射穿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