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们是被那最后的一幅画作吸引来的吗?”
霍夫曼点点头,并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那真是太巧了,我刚好要去参加一个艺术沙龙,沙龙上将会展出那幅画的原作,希望这对……”
“啊——!!!”
忽然到来的凄厉尖叫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怎么回事?”
霍夫曼微微皱眉,马库斯则是稍微有点被吓到的表情。
“——唔,我感受到了很强的神秘术波动……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马库斯看向分离派之家的大门。
“那好像是……好像是……”
“……幽灵?”
然而这次两人的交谈没有引起卡卡尼亚的注意,她怔怔地看向悲鸣传来的方向,呢喃着:
“伊索尔德……”
……
甘露,不管是伊索尔德痛苦的嘶吼还是辰溪身上不断逸散而出的能量,对从画冲出的幽灵来说,都是难得的琼浆玉液。
无数幽灵燃着幽绿灵火的空洞眼窝死死盯着金色《拯救》下的辰溪,青黑的枯槁手指拼命向前伸着,彻骨的寒意如洪流一般将两人彻底淹没。
然而辰溪却只是静静的,捂住了伊索尔德的耳朵。
砰。
第一声炸响在两人身后响起。
被幽梦徒手抓住的幽灵徒劳地在他手中挣扎着,被扼住喉咙的它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张大嘴巴尖叫着,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嘘,用餐时需保持安静。”
他捏着那只幽灵的脖颈,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团幽绿灵火便开始滋滋作响,像是被烧融的蜡油般不断缩敛。
“看来各位的餐桌礼仪并没有被人认真教导过呢。”
幽梦的声音温雅,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指尖稍一用力,那只幽灵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里,留下逸散的金色光点。
剩下的幽灵察觉到威胁,但更多的是贪恋于那些能量,嘶吼着调转方向扑向幽梦,青黑的爪子带着刺骨寒气扫来。
可幽梦只是侧身避开,抬手便精准扼住另一只幽灵的手腕。
他的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整理领结,每一次抬手、旋身,都有幽灵在他掌间湮灭,阴冷的洪流撞上他周身无形的屏障,便如撞上铜墙铁壁,瞬间溃散。
“不仅用餐,在主人身边,任何吵闹都是失礼的。”
幽梦抬眼,金色的瞳仁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他松开手,又一只幽灵化作飞灰,而后抬手理了理袖扣,目光扫过那些仍在蠢蠢欲动的幽灵,语气轻缓却带着慑人的威压。
“现在,要么安静退去,要么,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话音落,那些张牙舞爪的幽灵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震慑,纷纷停滞在半空,幽绿的眼火剧烈闪烁,却再不敢向前半步,彻骨的寒意也仿佛被这优雅管家的气场压得褪去几分。
“幽梦,我说过了,宰了它们。”
辰溪的声音很淡,甚至没回头,只是依旧捂着伊索尔德的耳朵,指尖轻轻摩挲着对方鬓角的碎发,仿佛身后的幽灵群不过是扰人的蚊蝇。
幽梦闻言,微微躬身,金色的瞳仁里最后一丝温雅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肃杀。
“谨遵主人吩咐。”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漾开一圈淡金色的光晕,那光晕看似柔和,却如利刃般扫过停滞的幽灵群。
那些幽灵发出凄厉的尖啸,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触碰到光晕的瞬间,青黑的躯体便寸寸碎裂,幽绿灵火滋滋作响地熄灭,化作漫天飞灰。
不过数息,原本翻涌的阴冷洪流便消散殆尽,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
幽梦抬手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步走到辰溪身侧,微微低头。
“打扫完毕。”
辰溪这才松开手,低头看了眼怀中昏沉的伊索尔德,指尖拂过对方紧皱的眉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带她去休息,剩下的残局,你处理。”
“是。”
幽梦应声,抬手便凝聚出一团柔和的金色光芒,小心翼翼地托住伊索尔德的身体,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瓷器。
转身时,衣摆划过空气,带出一阵优雅的弧度,与方才杀伐时的狠戾判若两人。
然而伊索尔德刚一离开辰溪身边,便猛然惊醒,指尖死死攥住辰溪的衣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还在不受控地微微颤抖。
“呼……呼……呜呜……”
女人咬紧牙关,头埋得极低,肩膀剧烈耸动着,从齿缝中艰难地挤出字眼,声音里满是破碎的恐慌。
“不……不要,不要抛下我,医生……”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混着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一只手胡乱地抓住辰溪的手腕,指尖冰凉得像块冰。
“呜呜……施瓦茨医生教导过我!人是理性的生物……我们能完全地控制自己!但是我却做不到……迪塔斯多夫家不能再有更多的疯子了。”
伊索尔德的身体晃了晃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会被观众——被所有人遗弃!”
辰溪微微俯身,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慢而轻柔,又将她攥着自己衣摆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再重新包裹进自己温热的掌心,声音放得极柔。
“不会的,伊索尔德。”
伊索尔德猛地摇头,泪水落得更凶,她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被辰溪轻轻按住,整个人几乎瘫软在辰溪身前,带着哭腔哀求。
“求您不要,求您!我已经痊愈了……那场电疗很有效,很有效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哽咽,双手死死抱住辰溪的胳膊,额头抵在他的小臂上,语无伦次地喃喃。
“不能,不能再像妈妈和西奥菲尔一样……迪塔斯多夫……不能再……剧团……不能再——”
可怜的人终于还是睡着了,话音渐渐低了下去。
伊索尔德的呢喃变成细碎的气音,抱着辰溪胳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脑袋也无力地歪向一侧,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然而就在这时,分离派之家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伊索尔德!”
担心朋友情况的卡卡尼亚当即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可还没等她喊出第二句就被海因里希死死捂住了嘴。
男人的力道不算轻,却又精准地没让她磕碰到牙齿,他另一只手揽住卡卡尼亚乱晃的身子,将人往自己身后拽了拽,眉头紧锁着朝屋内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卡卡尼亚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瞪圆了眼睛,视线扫过辰溪怀里睡得不安稳的伊索尔德,又落在满地幽灵消散后残留的淡淡黑气上,眼底的焦急瞬间凝住,变成了几分后怕。
辰溪闻声抬眸,眼神冷了一瞬,随即又缓和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伊索尔德打横抱起,冲门口两人微微颔首,用口型比出“小声”二字。
海因里希会意,松开捂在卡卡尼亚嘴上的手,却依旧按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别吵到她,托斯卡小姐刚刚哭得可不轻。”
卡卡尼亚的声音还带着点被捂出来的闷哑,却硬是憋得极轻。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在外面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
话没说完,就见辰溪怀里的伊索尔德蹙了蹙眉,喉间溢出一声细碎的呜咽。
辰溪立刻垂下眼,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脚步放轻地往内室走。
幽梦不知何时已立在走廊尽头,见他过来,无声地推开一间卧室的门,屋内暖黄的灯光泄出,驱散了几分残存的寒意。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和卡卡尼亚解释完发生的一切,海因里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显得还有些惊魂未定。
“那场电击诊疗之后,她应该已经痊愈了。”
卡卡尼亚僵在原地,脊背绷得笔直,双拳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泛出青白的颜色。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鄙夷。
“你在说什么,那绝不可能——施瓦茨就是个以病人痛苦为乐的骗子,他不具备医生应有的任何道德!”
她猛地抬手指向窗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我知道他是怎么蒙骗综合医学协会的……”
“那些个贵族佬本就不关心病人的具体苦难。”
卡卡尼亚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她狠狠收回手,胳膊重重垂落,眼底淬着冷光。
“只要您提到‘先进’、‘科学’,他们就唯恐自己会被时代抛下似的争先掏出钱包……”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不甘与愤懑,最后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他们被那些名为‘进步’的光鲜概念蒙蔽了眼睛,却对真正划时代的发现——精神分析——嗤之以鼻!”
卡卡尼亚起身,风似的冲到了分离派之家的门口。
海因里希下意识地起身伸手去拦,指尖只擦过她的衣摆,急声喊道。
“可是医生您呢?您要去哪里?”
卡卡尼亚反手一把拽开沉重的木门,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的发丝凌乱翻飞。她回头,眼底燃着熊熊怒火,牙关紧咬,声音里像是淬着冰碴子。
“——我去找那个该死的施瓦茨!”
绿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入口处。
“……!”
海因里希瞳孔骤缩,喉间的惊呼卡在半空,伸手想要去扶那扇再次被猛地拉开的大门。
——但未等门扉合起,一只手便阻止了它。
“卡卡尼……呃,您是……基金会的……还有……安杰罗提、不知名字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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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多字,嗯,也不算多更吧,欠着,先欠着??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