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棱型的短刃,搭配着三条血槽,后面刃位的部分还略微扭曲,表面幽森的蓝光更是在明晃晃的告诉李善长,这把短刃上面还特意淬过毒。
仅仅只是拿在手里比划了两下,李善长就得出一个结论:别管短刃上面淬的毒能不能解,仅仅只是刺出来的伤口就很难缝合,最好的救治方法就是直接切除被刺中的伤口部位,用烙铁强行止血,要不然的话,就只能像杨癫疯说的那样儿,慢慢的等着血尽而亡。
李善长紧紧的盯着杨少峰,沉声道:“驸马爷可曾想过,即便是管理的再怎么严格,这东西也早晚会有流入民间的一天?”
杨少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老百姓拿这玩意儿能干什么?”
“杀鸡用不上这东西,杀猪还嫌它有毒,杀人倒是没问题,但问题是哪个老百姓会闲的没事儿跑去杀人?”
“那么问题来了:普通的竹子削尖了一样能杀人,菜刀也能杀人,火铳杀人的效率更高更轻松,哪个不比这玩意儿强?”
且不说三棱短刺的管理本身就极为严格,就算是战场上也有严格的回收条例,就算真流入民间了,收藏起来的可能性也比拿去作案的可能性更高。
李善长依旧紧紧的盯着杨少峰,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叹息一声。
杨少峰说的对吗?
对。
但是杨少峰说的这些,都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前置条件。
老百姓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要不然的话,就只能像杨少峰说的那样儿,削尖了的竹子也一样能杀人。
或者说,当这种三棱短刃都能随意流入民间的时候,火铳之类的玩意儿多半也会泛滥成灾。
李善长直接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脑海,随即又将话题引回到宁阳县的六百头牛马身上。
“咱们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六百个人,驸马爷能给老夫几个?”
“还有,驸马爷应该记得,那六百个人里,可有三百个是科举出身的生员。”
“就算是剩下的三百个都是勋贵出身,里面也难免会有几个拎不清的蠢蛋。”
李善长得寸进尺,开始给杨少峰下套:“不管怎么说,这六百个可都是你驸马爷的门生,以后他们要是走错了路,你驸马爷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对吧?”
杨少峰一脸懵逼的望着李善长,问道:“所以呢?”
李善长捋着胡须笑了笑,说道:“所以,驸马爷还是得给老夫弄几个可靠点儿的人手,专门用来盯着这六百个人,以免他们生差踏错。”
老夫就看你杨癫疯还有什么话说!
然而就在李善长开始暗中盘算,盘算着能从杨少峰手里抠出来几个人手时,杨少峰却哈的笑了一声。
“下官的门生?”
“李相这话可说错了。”
杨少峰直接伸手拉过朱标,“宁阳县第一任的农场主任,正是咱们大明朝的太子殿下。”
“那六百头牛马……”
一想到李善长的儿子李祺也在农场,杨少峰又换了个说法:“那六百个里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太子门生,就没有一个是什么驸马府的门生。”
李善长直接傻眼。
这对吗?
这他娘的不对啊!
关于农场的奏本,有一份算一份,老夫可都是亲自看过的,随便哪份奏本里也没提过农场主任这四个字,更没提到太子殿下是什么首任农场主任的说法啊。
再说了,你宁阳县农场刚搞起来的时候,还是上位赖在宁阳县不肯回京的那段时间,就算有首任农场主任也该是上位才对,怎么可能会扯到太子殿下的身上呢?
朱标同样傻傻的看向杨少峰:“姐夫,小弟咋不知道啥时候当上的农场主任?”
杨少峰直接摊开双手,满是嘲讽的说道:“哎呀呀,我还以为陛下已经给殿下和李相说过这事儿,所以就没再单独写奏本。”
满是怜悯的看了朱标一眼,杨少峰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辽东农场那边儿也是一样,也是由太子殿下作为首任农场主任。”
“这可都是陛下当着臣的面儿亲口说的。”
“可能是忘了告诉殿下这事儿?”
朱标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忘了?
怎么可能是忘了!
那老头子就是故意的!
他是怕孤把农场主任四个字安到他身上!
啧。
历史上坑爹的太子不多见,但是坑儿子的皇帝却遍地都是,孤早就应该想到的。
再一想到刚刚杨少峰所说的,宁阳县农场的那六百头牛马都熟知大明律,熟读《三十六记》和《孙子兵法》,甚至还擅长没有证据就创造证据的套路,朱标的心里就忍不住有些绝望。
等到孤当上皇帝的那天,恰好这六百个牛马也该混到朝堂中枢。
六百个啊,足足六百个跟周敬心、李明臣他们一样的货色。
孤现在真是对这个破皇位没有一丁点儿的期待感。
李善长看了看满脸绝望的朱标,忽然小声说道:“殿下勿慌,问题不大。”
朱标直接斜了李善长一眼。
问题不大?
说得轻巧!
那可是六百个周敬心,六百个李明臣,甚至可以说是六百个缩水的姐夫,这问题还不大?
李善长捋着胡须笑了笑,将朱标拉到一边儿后低声说道:“殿下是不是觉得那六百个周敬心、李明臣会是个大麻烦?”
朱标直接点了点头。
李善长笑着摇了摇头:“殿下想的岔了,那六百个不是麻烦,反而是六百头兢兢业业的牛马,甚至一时半会儿的都找不出来比他们更好用的牛马。”
嗯?
祺哥儿好像也在宁阳县的农场吧?
所以,祺哥儿在你韩国公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头好用的牛马?
朱标忍不住疯狂腹诽。
只是转念一想,朱标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毕竟孤这个第一任宁阳县农场主任,在某个老头子的眼里也是牛马。
话说,刘四小姐的故事编排完了,接下来该编排点儿啥玩意?
就在朱标的思路开始跑偏到怎么哄堂大孝时,李善长又笑着说道:“殿下,别说是六百个周敬心,就算是六千个,六万个,只要他们头顶上有个能治得住他们的,他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儿。”
“比如说咱们这位驸马爷。”
李善长的眼角动了动,低声道:“他可是咱们大明的瀛国公,是上位的爱婿,是殿下的姐夫,农场这事儿是他一手提出,农场的那些牛马也是他一手调教。”
“就算以后他年纪大了又能怎么样。”
“返聘啊。”
“就像他说的,六十多岁正是该努力奋斗的年纪。”
“难道殿下不想看到驸马爷每天抓头发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