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身法如电，在陡峭的山崖和树梢间借力腾挪着。
她手中虽然没带兵刃，但掌风、拳劲激射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不时与夏弥挥来的利爪或扫来的龙尾悍然对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气浪滚滚。
又不是死斗，没必要放大招。
而且顾楠现在放大招也不是非要用剑。
随便整个树枝就放了。
但夏弥凭借龙类天赋的飞行能力和强横的肉体力量，在空中占据优势，攻势大开大合，却无时不刻不带着精妙的巧劲。
她倒是也没放什么威力很大的言灵，只是释放了一些加速或者增益类的言灵。
也有可能是在这也放不出来。
但她每一次扑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龙威伴随着攻击隐隐压迫着下方的山林。
已经打了十几分钟，激烈异常，但在空中的夏弥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甚至隐隐和顾楠打得有来有回。
路明非眯着眼睛看着，心里嘀咕：
“看来上次在尼伯龙根里跟顾楠打，这老龙王妹妹还留了不少余力啊……不愧是耶梦加得。”
老松下，路明非不仅从仓库里搬出了一套精致的木制桌椅，甚至还让小绿泡上了一壶清茶。
自从上次在路家大院跟这一群人喝断片之后，路明非跟这几人在一块就以喝茶居多。
他们从任意门过来的时候先回了一趟武安君府，顾楠自从上次去路明非那已经将近半月没有回家。
家里的小绿和画仙可还是想她的紧。
路明非想着反正也是切磋，就索性一起带来了。
主要还是跟绘梨衣熟悉熟悉，路明非打算把绘梨衣先安顿到武安君府。
小橘子那边虽说更安全些，但她自己还是个学生呢，哪有功夫再带一个孩子。
他仰着头，一边喝茶，一边观赏这难得的跨界武打大片，颇有点悠哉游哉的意思。
“零，”
他抿了口茶，忽然起了个好玩的念头，对旁边安静站立的零说道，
“你说，要是有哪个砍柴的樵夫或者采药的药农，不小心误入这片深山，抬头看到天上这二位……会不会吓得纳头便拜，以为遇到了神仙打架？”
他越说越觉得有趣，眼睛都亮了起来：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以后几百上千年，这地方会不会就成了传说中的什么仙战遗迹、悟道圣地之类的地方，然后天天有人跑来寻仙访道？”
零的目光从空中激烈的战局收回，落在路明非带着笑意的脸上。
她思考了一秒，点了点头，用她那特有的清冷而简洁的语调回答：
“有可能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根据我们对这个世界目前武学层次的了解，普通人苦练五十年，能达到飞檐走壁、力举千斤的程度，已算一代宗师。像她们这样……”
她抬手指了指空中那两个非人般的身影，
“能在半空激斗，力量开碑裂石，速度肉眼难辨，在秦人眼中，与传说中移山倒海、逍遥天地的神仙无异。”
“再过几十年，要是那位始皇帝陛下听说了这里的传闻，动了寻仙求长生的念头，跑到这儿来……”
路明非顺着零的话往下想，嘴角咧开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嘿嘿，那可就太好玩了！到时候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准备，扮演个白胡子老爷爷和仙童玉女什么的？
给他来点‘仙缘’，顺便……
咳咳，引导一下历史走向？”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滑稽又带点史诗感的场面。
零再次点了点头，表情依然没什么波动，但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笑意。
“可以。”
她说，“如果你扮演老翁，我就扮演你身旁的侍女。”
她甚至考虑到了细节，
“这样看起来更可信一点。”
说完，她不知从小桌上摸起几颗硬壳坚果，手指微微一用力，“咔嚓”一声轻响，果壳应声而碎，露出里面饱满的果仁。
她将果仁递到旁边另一个看客。
绘梨衣的嘴边。
绘梨衣正仰着小脸，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盛满了惊叹和纯粹的兴奋，像是最专注的观众，紧紧追随着空中每一个惊险的动作。
她乖乖张嘴接过零喂来的果仁，咀嚼着，目光却一秒都没离开战场。
这小姑娘自从看到路明非和顾楠打架时，内力鼓荡引动周身气流、狂风大作的场面，就坚定地认为他俩是《龙珠》里的“赛亚人”变身了。
毕竟，气浪翻涌、头发仿佛因力量而拂动的样子，实在太符合她的“漫画式”想象了。
当时夏弥还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地凑热闹，绘梨衣用眼神或小本子问什么“是不是超级赛亚人？”“能变成超级赛亚人三吗？”。
夏弥都笑眯眯地点头说“是是是”，“当然能”，甚至还从路明非一些比较夸张的格斗姿势里“找证据”。
绘梨衣指着一个冲击波（其实是内力外放的气劲）说像“龟派气功”，夏弥就能编出一套“没错这就是龟仙流奥义”的瞎话，顺着绘梨衣的想象一路狂奔。
只能说，这家伙也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
结果就是，路明非摔下来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比划带解释，试图告诉绘梨衣“这不是赛亚人这是内力是功夫”，但收效甚微。
绘梨衣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空中激斗的顾楠和夏弥（她俩的这场面可比他和顾楠打的时候夸张多了），然后在小本子上写：
【可是，真的很像呀。路君，你会变成大猩猩吗？】
路明非当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现在，看着绘梨衣依旧星星眼望着空中那更加“神仙打架”的场面，路明非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打算。
算了，赛亚人就赛亚人吧。
至少在她眼里，自己还挺酷的？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重新将目光投向空中那场跨越了种族、时代和力量体系的巅峰对决。
山风呼啸，松涛阵阵，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阵阵轰鸣与娇叱与清喝（顾楠的），在这古老的秦岭余脉之中，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又和谐的画卷。
而某个关于“扮演白胡子老爷爷忽悠秦始皇”的种子，已经悄悄在路明非心里生根发芽，就等着未来某天，开花结果，给这厚重的历史，添上一点属于路氏风格的、无厘头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