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括审问不审问效果其实差不多，当一月后大军突破长平关和故关之时，赵国已经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血色残阳浸透邯郸城头时，赵王宫的青铜编钟正在奏响最后一曲《鹿鸣》。
守城士卒的断戈插在女墙缝隙里，被晚风拂过时发出呜咽般的颤音。
白起站在云车上俯瞰这座千年古都，发现城墙根下的野蔷薇开得格外妖艳——那些扎根在尸骨堆里的花朵，殷红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珠。
“比预计早了十二天。”顾楠擦拭着剑锋上的血渍，忽然踢了踢脚边的青铜弩机残骸，“赵人连守城器械都生锈了，怪不得上下皆无战心。”
本来从长平关打到邯郸白起预计最快也得两个月，但是一路上的赵国城池基本上都是投降的多。
就算寥寥有几个坚决抵抗的在路明非和顾楠的力量下也基本挡不住一天。
基本只用了个赶路的功夫。
路明非蹲在垛口处，指尖摩挲着城墙砖上深深的剑痕。
这些纵横交错的痕迹里，还嵌着半片碎裂的玉珏——某个赵国贵族死前最后的装饰。
他望着城内升起的几道黑烟，忽然想起地球上的消防演习，荒诞的联想让他扯了扯嘴角。
今天的攻城秦军基本上没什么伤亡，偌大一个王城，秦军连死带伤不过上千人，主要功劳其实还是归咎于零和芬格尔。
凌晨的时候零溜进城墙下打开了城门，然后芬格尔带着部队如同杀神一般冲进城内。
两米高的铁人，速度奇快，力大无穷而且还浑身浴血，基本上只要是看见他的赵军都没有抵抗意志了。
当赵国国君肉袒衔玉、赤足踏上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时，道旁垂死的战马突然挣扎着扬起头颅。
这个浑身颤抖的中年男人嘴里咬着着传国玉玺，玉璧边缘还沾着昨夜试图自刎时留下的血渍，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这些年来的荒于政事。
他的身后则是赵国的王公大臣们，他们抬着一个巨大的棺椁，从今日开始，赵国国君已死。
赵国……亡了。
“早知今日……”老宦官抱着断弦的焦尾琴，在宫墙拐角处喃喃自语，话未说完就被弩箭贯穿咽喉。
路家大院的绿意比他们走时暗淡了许多，十月金秋，院子后面的整座山都已经开始泛黄了。
芬格尔鼻子贴着门缝猛嗅，突然哀嚎：“没有红烧肉的香味！连泡面味都没有！”
打开门几人进屋后望着茶几上积了薄灰的紫砂壶，忽然发现壶嘴处卡着张字条——是夏弥狂草般的笔迹：“冰箱第三层有速冻饺子！”
厨房传来翻箱倒柜的响动，芬格尔举着半包受潮的薯片悲愤控诉：“这就是留守儿童的待遇？”
顾楠倒是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博古架上的新陈设：青花瓷瓶里插着的孔雀翎羽，还有楚子航不知从哪淘来的青铜爵——爵身刻着的甲骨文明显是现代仿品。
楚子航和夏弥没在家，貌似已经出去好几天了，路明非打电话问了一下才知道是跟着巡视组去出差了。
南方边境那边有些小国的混血种在倒腾拐卖人口的买卖，俩人直接带着组里的人打到了他们的老巢。
不过路明非回来的也正是时候，他们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了。
直到暮色渐浓，门口终于传来钥匙转动声。夏弥抱着一包食物撞进门来；身后跟着的楚子航提着一大包肉，西装袖口染着可疑的血色。
“你们绝对猜不到楚子航有多变态！”夏弥把食物往餐桌上一摔，惊起满室尘埃。
楚子航默默把手上的肉同样放在茶几上，回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众人。
“他！”夏弥愤愤的把手指向楚子航，“就是这个人，本来都答应我了打扫完那个基地之后要去大礼玩几天的，结果听到你们回来之后直接就坐上回来的飞机了！”
楚子航沉默，并没有夏弥顶嘴，看这个架势，他已经了解到了跟她顶嘴的后果了。
那就没完了……
厨房很快飘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夏弥系着碎花围裙，操着双刀在砧板上舞出残影：泡发的瑶柱在砂锅里咕嘟冒泡；新挖的春笋切成蝉翼般的薄片；腌了三年的火腿正在蒸笼里渗出琥珀色的油脂。
还真别说，这一圈人里面，估计也就是夏弥做饭的手艺最好了。
“尝尝这个！”夏弥夹起块糖醋排骨放进路明非的碗里，酸甜汁沾在他嘴角，“我用百花蜜替代了冰糖。”
转身时扎起的马尾扫过楚子航的侧脸，显然并未消气，而后者默默把洗好的荠菜码成整齐的方阵。
其实也怪不得夏弥如此生气，主要是当时夏弥好不容易软磨硬泡的央求了半个月才让他答应完事了之后去大礼玩的。
结果！
刚刚打扫完那个跨国人口贩卖集团，血还没干呢就直接坐上了回来的飞机了。
芬格尔蹲在灶台边偷吃刚出锅的狮子头，烫得直哈气也不肯松口：“师妹你这手艺，去新东方能当教头！”
忽然瞥见楚子航颈侧若隐若现的抓痕，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好你个楚子航！说好一起单身狗……”
夏弥抄起锅铲作势要打，芬格尔立刻做出了法国手势。
路明非也好奇的瞄了一眼，发现并不是芬格尔想的那样，这俩人想成好像还没那么简单。
不过楚子航在回来的路上应该没少被折磨。
酒过三巡，月光爬上东墙。
顾楠醉眼朦胧地数着窗棂上的雕花，忽然发现每扇窗的纹样都不重样：鹤踏龟背、鱼跃龙门、鹿衔灵芝……这是楚子航亲手雕刻的“人间百吉图”。
看样子他们走的这几个月楚子航又练出了好多技能。
路明非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忽然想起攻城时某个赵国少年最后的眼神。
那孩子握着折断的戈矛扑向铁甲阵时，腰间玉佩刻着“长乐未央”——此刻这块玉正躺在他的战利品箱底，和夏弥做的桂花糖放在一起。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厨房飘来的炊烟气息。
楚子航悄悄解开领口，露出被夏弥抓伤的脖颈；
芬格尔在躺椅上打着酒嗝，脚边滚落着空了的女儿红坛子；顾楠枕着那本从邯郸缴获来的内功秘籍睡熟了，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邯郸野蔷薇。
路明非轻轻转动着茶杯，釉色天青的杯底映出他那成熟了许多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