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沉默了片刻。周慧养父周成海……她模糊有些印象，小时候似乎听过一两次他“在外面混”的风声。现在看来，那点风声未必空穴来风。
“不用再深追了。”云思平静地说道。她看到阿诚眼中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
她解释道：“威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知道我们有准备，更知道我们完全在另一个层次上。他们内部现在应该比我们更恐慌。”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与她年轻容貌不符的冷意与了然：“这种根基不稳的恶意，当对方发现自己跳起来也碰不到你脚底时，最大的可能是要么缩回去。”
“要么……在巨大的恐惧中做出更极端但更容易暴露的事情。只要保持关注就好，不必急着按死。”
阿诚和小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许。三小姐，确实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已经能从权谋的角度审时度势了。
“明白。”阿诚应道。
车辆平稳地驶向机场。云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福利院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老院长慈爱的目光，以及……周慧那张在阳光下瞬间僵滞、写满恐惧与狼狈的脸。
背叛的寒意犹在，人性幽暗的一角让她心悸。但比起初时的惶惑不安，此刻她心中却多了一份异样的平静和力量感。
姐姐说得对。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但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让自己安然处于光明。
这趟看似温馨的归途，最终成了一场无声的考验与实力的宣告。她用温柔的笑容应对了恶意的试探，也用绝对的实力扼杀了萌芽的危险。
飞机拔地而起，再次将金水市和她复杂缠绕的过去远远抛在下方。
云思透过舷窗看着万家灯火渐渐如繁星点点，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但这次，她不再仅仅是被保护者。
她在尝试理解规则，学习运用力量，为了守护她珍视的一切，也为了……立于高处而不惧寒。
她拿起手机，看到云初发来的信息：“到哪了？一切可好？”云思嘴角勾起温暖的笑意，手指轻点，第一次主动回了一条带有信息量的信息：
[姐，到金水福利院。阳光很好，孩子们很开心。门口有些‘旧风景’，不过两位大哥的‘新形象’让它们自动‘移开’了。下次还想去看院长妈妈。一切都好，勿念。]
深市的云家大宅内，云初看着屏幕上这条妹妹发来的、带着暗语却情绪平和的短信，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她端起茶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欣慰而深沉的弧度。很好。
小雏鸟，终于开始振翅了。
她安全回到了家，更重要的是，她学会听弦外之音，也懂得驾驭力量。这一次没有他的插手，但她依然漂亮地化解了危机。
***
年夜饭的香气裹着欢声笑语填满了云家老宅的宴会厅。水晶吊灯下，铺着锦缎桌布的长餐桌首尾相望。
云初坐在主位左侧，气度沉稳依旧。
云思坐在她对面，脸上褪去了初时的稚嫩与惶惑，眼神明亮自信，已是大学生的风华初绽。
两年的时间，家族认可、悉心栽培和自身努力，让她真正融入了这个家，也找到了自己的天地。
坐在云初旁边的，正是刚从国外毕业归来的云萱。
两年未见，她身上的浮躁尖利似乎被异国的岁月打磨掉不少，眉宇间多了一丝沉淀后的不安与渴望证明自己的倔强。
她化了淡妆，穿着精心挑选的羊绒裙，努力融入这久违的团圆气氛中，但眼底深处，那份对长姐云初挥之不去的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并未完全消失。
席间言笑晏晏。何诗忙着给两个孩子夹菜，云国华则关心地询问着她们各自的近况。
轮到云萱时，她放下筷子，声音带着点刻意控制的平静，却也掩不住一丝期待：“爸，妈，姐姐，思思……这次回来，我想自己创业。”
空气安静了一瞬。众人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好啊，”云国华率先笑着开口，带着鼓励，“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想好方向了吗？”
云萱立刻坐直了些，将自己琢磨了几个月的项目构想倾吐出来：“我想做高端小众美妆品牌，主打纯天然、定制化……现在年轻女性市场对这块很热衷，线上渠道也成熟……”
她讲得有些兴奋，描述着品牌理念、目标客群、初步的包装设计想法。她甚至掏出了手机，想展示几款她觉得很有格调的产品图片。
然而，云国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变成了长辈特有的、带着担忧的慎重。
等云萱讲完，期待地望着他时，他沉吟片刻，委婉地开口：“萱萱啊，创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但美妆赛道现在太拥挤了，国际大牌、国货新锐竞争都很激烈。做高端定制，意味着研发、品控、品牌塑造都需要极其深厚的积累和大量资金投入。”
“作为一个完全从零开始的新品牌，定位如此高端……爸爸担心它的生存空间和市场接受度。”他放下酒杯，语重心长，“爸爸不是不支持你，只是这个方向……风险是不是太大了点？”
云萱眼里的光明显黯淡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求助似的看向何诗。
何诗连忙打着圆场：“哎，刚回来先好好过个年，创业的事慢慢想……”
“嗯，”云萱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努力掩饰着失落。父亲的不看好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桌上的珍馐美味似乎也失去了滋味。
云萱心中酸酸的，自己到底不是云家亲生女儿，要是云思想要做，肯定直接投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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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在一片祥和但带着淡淡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云国华回书房处理几份邮件。没过多久，书房门被小心翼翼敲响了。是云萱。
“爸……”她走进来，还带着一点鼓足勇气的样子，“您刚才说的有道理……但我真的很想试试。”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恳求：“爸，您……能不能先给我一笔启动资金？哪怕不多，让我先做出一个产品线试试水，好不好？等我拿到样品，做出一些初步成绩，也许就能说服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