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什么？”云初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红唇近在咫尺，“难道……是本宫面目可憎？”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意，喷洒在沈霁的脸上，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沈霁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所有的意志都用在抵抗这身体本能的战栗，以及压下那几乎冲破理智囚笼的杀戮欲望。
前世的痛苦记忆与今生被迫的屈辱此刻达到了一个顶点，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冰火两重天的炼狱，灵魂在撕裂的边缘挣扎。
云初似乎很满意他此刻的僵硬与无言，那双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残忍的兴味。
她俯身更近，另一只手带着灼人的热度，轻轻抚上了沈霁紧握在膝头、指节泛白的手背。
然后，她冰凉的指尖，如同灵巧的蛇，顺着他的手腕，缓缓滑入了他微敞的襟口深处……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肌肤的瞬间，沈霁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铮”地一声——
断了。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噬咬，刺穿了沈霁所有摇摇欲坠的理智堡垒。
积压已久的复仇烈焰与近乎屈辱的本能反应，在最后一根弦崩断的瞬间，如同狂暴的火山猛烈喷发！
电光石火之间，沈霁猛地抬手，不是推拒，而是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凶狠反扑！
他一把攥住了云初那只正欲探入他衣襟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纤细的骨节。那柔若无骨的触感激起了他更深层的暴戾。
“嗯？！”云初的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被一股更浓烈的兴味所替代。
那份慵懒的威仪被突袭打断，非但没让她恼怒，反而像是点燃了她体内某种危险的火种。
然而沈霁的动作没有停止。
在云初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欺身而上！
借着跪姿的力量和骤然爆发的冲力，沈霁猛地前扑，强壮的身体带着山峦倾倒般的压迫感，将斜倚在锦榻上的云初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软塌发出沉闷的呻吟。
华丽的锦缎被褥在冲撞下凌乱翻飞，几案上的琉璃酒壶被手肘扫倒，“哗啦”一声脆响，摔得粉碎，醇香的酒液如同流淌的血液，瞬间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污迹。
这声响如同战鼓，敲碎了寝殿最后一丝暧昧的假象。
沈霁沉重的躯体死死压制着云初，他的双膝顶在她身侧，用体重将她钉在榻上，一手仍旧如铁钳般禁锢着她的手腕，将其死死按在头顶上方。
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扼住了她那线条优美的颈项！
这不是温存的抚摸，是充满杀戮意味的掌控。
他修长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索，精准地扣在咽喉要害之上，虎口卡住气管，指腹下能清晰感受到皮肤下那微弱的脉搏在疯狂跳动——那是生命的鼓动，也是他复仇目标最脆弱的证明。
只要他稍一用力……
“放手？”云初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微微扬起了下颌，将那脆弱的咽喉更送向他的掌心。
浓密的睫毛下，那双醉意迷蒙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冰冷审视，直直刺入沈霁狂乱的眼底。
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妖冶又讥诮的弧度，声音因被扼制而微哑，却字字清晰：“沈霁，你好大的胆子！本皇子的手……也是你能碰的？”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有被冒犯的皇族威严和被点燃的怒火在燃烧。
那目光，如同看着一头试图噬主的、发了疯的漂亮宠物，厌恶与一丝病态的趣味交织。
沈霁所有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扼着那纤细的喉咙，掌心传来她温热的体温和脉动。
前世被她屈辱折磨的画面一闪而过，杀意在血管里奔腾咆哮。
只需一瞬！只要一个念头！一切都可以结束！手下的力量几乎就要收拢……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处东西。那是一枚悬在她颈侧的、用细金链缠绕的令牌碎片，形状不规则，边缘锋利，透过薄纱的寝衣，硌在他的指节上。
前尘记忆如同利剑劈开迷雾——那是虎符！
是能调动她最心腹铁骑的亲兵信物（女皇宠爱兰贵君，在她十三岁时，就赐下了虎符）！
前世就是这东西，曾让一支只忠于她的铁血卫队为他打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那冰冷的触感惊醒了被复仇怒火彻底淹没的神智。
他猛地低头，看到自己青筋暴突、骨节泛白的手，正卡在那曾经让他魂牵梦萦、如今却恨之入骨的玉颈上。
他做了什么？！
这不是刺杀，是自取灭亡！杀了她，今夜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得死！
“呃……咳……”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从喉头涌上，混杂着绝望和被玩弄于股掌间的强烈屈辱感。
沈霁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从云初颈上弹开！那凶狠的扼制瞬间瓦解。
几乎是本能地，为了掩饰那致命的失态和足以诛九族的杀心，他的动作快过思考——在云初眼中那冰冷的审视尚未转化为更严厉的刑罚之前，那只抽离的、带着冷汗的手掌，慌不择路地拂向榻边小几上燃烧正旺的烛台！
“啪嚓！嗡——”
烛台被粗暴地扫落在地！
黄铜底座沉重，烛芯滚落，火苗舔舐着地毯，发出“嗤嗤”微响，幸而酒液打湿了那一小块区域，火苗挣扎了几下，仅仅燎焦了一撮绒线便不甘地化作一缕青烟，徒留一片狼藉、浓重的焦糊味和更为刺鼻的酒气弥漫开来。
寝殿内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只有沈霁伏在云初身上的沉重喘息声，如同濒死的困兽。
他松开禁锢她手腕的手，双肩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头死死抵在柔软却冰冷的锦缎上，不敢再看身上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从狂暴的袭击到狼狈的自毁阵脚，快得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云初静静地躺在那里，衣衫微乱，精致的锁骨上甚至留有几道被沈霁用力掐出的红痕。她没有被吓到，甚至没有急着起身。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越过压在她身上的沈霁颤抖的脊背，落在墙角那堆仍在冒烟的焦黑痕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