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更详细的,没有必要问,没有必要知道得更清楚了。
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更重要的是,按照老龚的说法,如果茅单是茅有三他爹。
甭管是不是爹,有可能是叔叔舅舅,总归是沾亲带故的。
我把茅单送走了。
枷锁打破之后将他送走,他都能做句曲山新的祖师。
偏偏是在枷锁被打破之前。
虽然人各有命,茅有三也算出来过这一点,他更没有介意。
但这事儿,能好吗?
老龚让我设身处地,换位思考。
官良非和茅昇牛鼻子,没想清楚那么多,也有可能事情没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不难受。
老龚这番话,让我思考不了。
大概第五天的时候,我们离开了句曲山,回到了四规山。
许久没有再回山门了。
山门一切如旧。
对四规山这个整体来说,或许,八宅,句曲山,一系列的事情,不过是水面泛起的浪花,今年一朵,来年,或是许多年后,又会有新的浪花,甚至是涟漪阵阵。
这,没什么大不了?
道门依旧,弟子依旧,传承迭代依旧。
何忧天带我去见了白子祖师的尸身。
我以为,白子祖师那么暴躁,狂放,应该是个身材高大,巍峨无比的人,却没想到,他身材却很普通,他容貌更普通,撇去他是祖师,撇去他现在的尸身是盎然发紫,带着金白之色,放在人群,或者群尸之中,一定认不出来,他有多高贵的身份,多强劲的实力。
何忧天的意思是,白子祖师最喜欢的是我,这塑身,理应由我来做,相对应地,也能让我最近跌宕起伏的心境得到一丝平稳。
我觉得这很有道理。
可这里边儿,又有个小插曲。
我开始做泥塑身的时候,怎么都糊不上泥巴,做好了,马上就剥落坍塌。
开始我以为,是泥塑身不够格局?
之后还是老龚提醒我,没眼力见儿。
堂堂一个祖师,那么大的人物,活佛见了都得发抖,给人做一个寒碜的小泥塑像,这不是闹呢吗?
之后在老龚的指点下,我将泥塑像做的又高又大,看上去就威风八面。
这完全不像是白子祖师,可就这么成了?
何忧天见了之后,都一阵皱眉,说这一点儿都不像,胡整。
老龚咂咂嘴,说:“老何头,你看你今晚做不做噩梦就完了,啥叫胡整?人白子祖师不威猛?受人香火,受人供奉的事儿,你敢大意?哪儿不像了?这有鼻子有眼的,你单独列出来去和尸身对比对比,绝对的一模一样!”
对,这不得不承认,老龚指点了五官的造型。
直接对比,真不像是一个人,可拆开了去看,那就是白子祖师,有鼻子有眼。
老龚说,这叫做神似。
何忧天无言以对了。
之后这泥塑像放在了祖师祠殿。
何忧天做没做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他说要将其他祖师也做一下泥塑身,这事儿他去。
正午时老龚出来,他一直偷笑,说老何头自找的事儿,白子祖师肯定教他好好去领悟,看看该怎么给祖师做泥塑身。
对此,我苦笑,无言。
山门好安静,这一花一叶,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的安静祥和。
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让人,心惶惶。
这些年,我一直在疲于奔命的路上。
一件事情没做完,另一件事情嗖的一下就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是常态。
真将事情忙完了,太让人无所适从。
因此,我站在祖师祠殿外,站了整整一天,站到天黑。
老龚出现在我身旁,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才说:“我要去找鹿师姐了,爷你没事儿了吧?”
“没事了吧?”我道。
“啊?”老龚耸了耸肩,才说:“有事就讲,有那啥就那啥,可不兴大白天招鬼,哦不对,这里不是冥坊,你大晚上也别随随便便招鬼,你懂得吧?”
“嗯?”我略疑惑。
“嗐!行吧,啥也不是!反正就是,爷,最近也没啥大事儿了,这四规山我是不出去了,我要在这里好好窝着,我要和鹿师姐好好说说这一路上的见闻,我是个好鬼,好鬼就要安分,要是她妙玄殿有哪个资质不好的女弟子,我还可以顺道收个徒哩。”
“以前四规山有天机神算,以后不得说,有个玄齿金相?哦不,我得让小吴子把登仙道场的金身送过来,用得上。”
老龚洋洋洒洒地说着。
他洋洋洒洒地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他还回头看我一眼,大喊:“可不兴随便招鬼!”
我摇摇头,只是笑。
然后,我想下山了。
直至此时,我好像才明白茅有三所说的意思。
为什么,他说我贵人多忘事。
只是,我心头怔怔。
这……可以吗?
很多人都告诉我不可以,就连我自己,都告诉我不可以。
这,真的行吗?
代价呢?
我沉思了许久许久,才朝着山下走去。
大家各执一词,各有各的看法。
人总要有选择,事情,总要知道个根底。
迎难而上不是错。
只有知死去死才是错。
我没有必要逃避,不外乎再听茅有三说几句,再做一遍选择罢了。
况且,茅有三还有事情让我办,我总不好一直将人撂在山脚下。
走过数个大殿,山间的青石路潮湿,还有些滑腻。
走到了句曲山那个用木梁搭建,类似于四规明镜架子的山门。
山门前站着一个女子,她挽起发髻,她脸上再度带上了面纱。
“师兄,习惯了奔波,片刻不愿得闲。”
丝焉款款一礼。
我同样抱了抱拳,回了一礼,问:“我是要去找茅有三了,有事吗,师妹。”
“韩趋。”丝焉轻声回答:“还望师兄回来的时候,将他魂魄带回,他总该有下一世了,我送他去投胎。”
我心却咚咚猛跳,深深地看着丝焉。
丝焉抬头看我,眸子却不闪躲,只是略有疑惑。
“师妹记得住韩兄,韩兄会很高兴的,我会将韩兄带回来,嗯,不过,我可能要争取一些人的同意,我先前的想法可能会过于武断。”我说。
“什么?”丝焉显得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