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鸦凝视着他,似乎在评估他的决心和意志。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将已经煮沸、散发出混合着草药清苦和肉香的汤舀了一碗,递给李琟。
“先活下去,再谈责任。”她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丝,“喝了它,能补充体力,对恢复你的……秩序之力,也有点微末的帮助。这里面加了几种破碎地带特有的能量活性植物。”
李琟接过温热的陶碗,道谢后小口喝起来。汤的味道有些怪异,混合了肉的腥韧、植物的苦涩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带着微弱电流的刺激感,但喝下去后,一股暖流确实从胃部扩散开来,缓慢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身体和丹田内那丝微弱的力量。
“你的同伴……”石鸦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坐在对面,“有什么特征?或者,你有没有办法感知到他们?”
李琟放下碗,脸上浮现出忧虑:“阿雅是个年轻的女孩,技术专家,身体相对较弱。灰鼠和夜鹰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我们是被突然的上升气流和乱流冲散的。我尝试过感知,但我的秩序之力消耗太大,感知范围极其有限,而且破碎地带的环境干扰太强……”他摇了摇头,“我只能确定他们大概也坠落在这片区域,但具体位置……毫无头绪。”
石鸦沉吟片刻:“这片区域是我比较熟悉的‘相对安全区’,但我并没有发现其他坠落者的痕迹。他们很可能被气流卷到了更远的地方,甚至可能是……‘喧嚣裂谷’或者‘寂静林地’那些更危险的区域。”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琟的心沉了下去。即使他对破碎地带了解不多,也从铁砧镇的零星记载和冒险者的口耳相传中知道,那是连最资深的拾荒者和亡命徒都不敢轻易涉足的死亡禁地。
“不过,也并非全无希望。”石鸦话锋一转,“你提到那个叫阿雅的技术专家,她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特殊的、可能发出信号或产生能量波动的设备?还有那两个战士,经验丰富的人,在绝境中总会想办法留下标记或寻求联系。”
李琟努力回忆:“阿雅有一个多功能数据板,但不知道在坠落中是否损坏。她还有一些从通讯塔主控室带出来的小工具。灰鼠和夜鹰……他们应该有信号棒、求生哨之类的标准装备。”
“信号棒和求生哨在破碎地带的作用有限,距离稍远就会被各种噪音和能量干扰掩盖。数据板如果还能启动,或许能尝试接收特定的频段……”石鸦思索着,“我可以帮你留意附近的异常信号,或者近期出现的、不属于这片区域的‘新痕迹’。但我不能离开这里太久,我的小屋需要守护,而且……外面有些东西,很危险。”
“这就足够了!非常感谢!”李琟连忙说道。石鸦愿意提供帮助,已经是雪中送炭。
“不必谢我。你承载着‘祂’的印记,这本身就是一个……足够重要的理由。”石鸦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尽量恢复。明天,如果你的状态允许,我可以带你到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搜寻一下,顺便教你一些在破碎地带生存的基本法则。这里……和外面的世界,规则完全不同。”
李琟感激地点点头。他确实需要时间来恢复伤势和力量,也需要了解这个危险而陌生的环境。
石鸦将李琟安置在外间一个用干燥苔藓和兽皮铺成的角落,自己则回到了里间。
躺在简陋却相对安全的庇护所里,李琟虽然身体依旧疼痛疲惫,但精神却因为找到了暂时的落脚点和一线寻找同伴的希望而放松了些许。他闭上眼睛,尝试按照观测所中学到的基础方法,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秩序之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滋养伤处,同时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小屋似乎被一种微弱但持续存在的秩序力场所笼罩,有效地将外界的混乱和恶意隔绝开来。这力场与石鸦身上的气息同源,显然是她长期经营的结果。在这里,他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
秩序之力的运转缓慢而艰难,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引水,每一次循环都只能汇聚微不足道的一丝丝能量,但总好过没有。他能感觉到,石鸦给他的那碗汤里蕴含的某些成分,确实对能量的恢复有微弱的促进作用。
在冥想中,他对秩序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小屋外,风穿过石林发出的、仿佛某种古老语言的呜咽声;能“感觉”到地下深处,那些沉睡的、庞大的、带着混乱或惰性能量的存在;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极远处,某些充满敌意和贪婪的意识,正若有若无地扫过这片盆地,但在接触到小屋周围那无形的秩序力场时,又如同触碰到烙铁般迅速缩回。
这是一个危机四伏,但又蕴含着某种奇特规律的世界。
第二天清晨,李琟在一种本能的警觉中醒来。身体的疼痛依旧,但精神恢复了不少,丹田内的秩序之力也凝聚了大约有之前百分之一的程度,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像昨天那样濒临枯竭。
石鸦已经起来了,正在灶台前准备一种糊状的食物。看到李琟醒来,她只是点了点头,递给他一碗看起来像是混合了某种植物根茎粉和碾碎的虫卵制成的、颜色灰绿的糊糊。
“吃下去。能提供基础能量和必要的辐射抗性。”她的语气依旧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平淡。
李琟没有犹豫,接过碗,将那味道一言难尽但确实能感觉到能量补充的糊糊吃了下去。
饭后,石鸦开始给李琟讲解破碎地带的一些基本生存法则。
“……这里的辐射并非均匀分布,有些区域看似平静,实则隐藏着高强度的‘死光’,能在短时间内摧毁生物组织。你需要学会观察地面的颜色、植物的形态、甚至空气中尘埃的流动模式来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