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素云自然是想把黄德彪和钱菲菲撮合成功的，但是这事也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究竟能不能成功，还要进一步慢慢观察。钱菲菲理解素云的期待，但是她知道，自己找男朋友是不能让别人代劳的，只有自己去细心观察，从黄德彪表现出来的表面现象中去发现他的真实面目，看他究竟有没有自己不能容忍的那些缺点，如果有这些既自私又小气的品行，那么就毫不犹豫地断绝往来。如果他没有这些习性，那么就可以继续交往下去。钱菲菲暗自下了这样的决心。
钱菲菲也回忆起下午酆佩轩和素云走后黄德彪的表现，基本上还是中规中矩的。看得出来，黄德彪对她是很满意的。他滔滔不绝地讲他过去如何认真读书，也谈了他理想的生活和认真对待生活的态度，他讲这些话的时候，不时夹杂一些上海话，一开始钱菲菲并没有在意，因为她是上海人，自然听得懂这些话，感觉无所谓。他也不时问她一些问题，她也都很认真地回答了。当然，她说话完全是说的普通话，没有夹杂一点上海话。黄德彪兴致勃勃地谈了四十多分钟，钱菲菲静静地听着，很少插话。她感觉到黄德彪很健谈，有时候她报以会心的微笑。她对黄德彪的印象就是，可以进一步谈下去，进一步了解和观察，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男生，还有待进一步观察。总的来说，她对黄德彪还是满意的，至少她满意发现他身上具有她不能容忍的那些自私、小气的习性。她稍微有点感觉不舒服的地方是，黄德彪看她的眼神中不像酆佩轩那样清澈，有点色眯眯的味道，当然，这一点她不能完全确定。当黄德彪讲得口干舌燥的时候，钱菲菲微笑着说：“黄德彪同学，咱们谈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看书了，我还有一些作业要做，好不好？”黄德彪自然必须答应，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接着他问起钱菲菲什么时间有课，什么时间没课，钱菲菲想了想说：“我没有特意记住课表，等我回去看看，然后转告素云师姐。好不好？”黄德彪只好说：“好。”于是两人告别，各自找地方上自习去了。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钱菲菲不想说太多的话，她只想静静观察对方的情况，而不想过多暴露自己，她倒不是觉得自己会言多必失，二嫂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一个更加矜持一点，不能显得自己一点城府都没有，这样想着，她就没有过多说话。她想着，如果谈下去的话，以后说话的机会多着呢，不必急切地表现自己。钱菲菲本就是个沉稳内敛的女孩，她的这些想法再正常不过，素云当然也了解她这一点。所以素云对她还是很放心的，完全相信她能够处理和驾驭这些事，无论遇到好人还是坏人，她都是可以保护自己的，不必为她操心。
黄德彪打听钱菲菲的上课时间显然是有意直接约下一次见面，但是钱菲菲以记不清课表为理由绕开了这个问题。她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不能直接就定下下一次的约会，那样似乎会显得自己有点轻浮，所以她以婉转的方式拒绝了。她希望前几次约会都应该由素云来安排，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是比较矜持的。所以当素云问钱菲菲下一步怎么说的时候，钱菲菲就说：“下一步不应该咱们来提吧？咱们也仅仅是觉得可以进入下一步；人家对咱们什么态度还不知道呢，人家愿意进入下一步吗？人家是不是看上咱了呢？这都是未知数，还是等等看吧，如果人家就没有看上咱们，咱们主动示好，不显得太自作多情了吗？尤其是作为女孩子，更不能显得自作多情。”素云笑着说：“菲菲呀，如果你真正爱上了他，你就是直接去找他，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如果没有一见钟情，那么还是矜持一点好，就像你说的那样。不仅如此，咱们更应该审慎一些，免得上当受骗。当然了，我想所谓上当受骗不至于，人家也不是骗子，咱们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但是咱们小心谨慎是完全应该的。再说咱们的菲菲小姐这么高贵典雅，也至少要拿一拿架子的，不然，也显不出来咱的尊贵。”
钱菲菲不满地说：“我的好姐姐，你就使劲调侃我吧，我有什么尊贵的？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子，一个普通的学生，哪像你？你才是高贵典雅的淑女代表呢，你的才貌、气质好让我嫉妒。”素云说：“菲菲你就拿我开涮吧。”钱菲菲说：“我可是没有说一句假话，全是实话。”素云说：“你说的是我，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也没有意义啊。何况你说的那些我根本做不到。咱们还是说菲菲小姐的事吧。”
两人磨磨蹭蹭走着，这时也到了食堂门口，于是两人排队去打饭，打好了饭，她们找了一张偏远没人的饭桌坐下，继续原来的话题。素云恳切地问道：“菲菲，你感觉他对你印象怎么样？”钱菲菲笑着说：“你应该去问他，就可以直接得到答案。”素云说：“我才不去问他呢，我就问你。”钱菲菲说：“我感觉他可能也会愿意继续和我接触。因为他打听我的课表，想了解我的时间，这有点动机不纯，嘿嘿。”素云想了想说：“这似乎说明他要单独约会你了。”钱菲菲说：“我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吧？我说我记不得课表了，要回去看看，就婉拒了他。”素云点点头说：“你这么做是对的，这样也显得你矜持，心眼也多，不会跟着他的节奏走，就应该这样。”钱菲菲说：“还有就是我和他单独谈的时候，他滔滔不绝说了许多，我基本没说话。我看他很健谈，语速也快，但是，......”钱菲菲停住了，素云并不追问她，而是让她自己说出来。钱菲菲不满地说：“你为什么不追问我要说什么？”素云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想打断你的思路。”钱菲菲说：“嗯，把不关心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素云笑着说：“说吧。”钱菲菲接着说：“我觉得他这么滔滔不绝地说话，似乎旁若无人一样，我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没想插话，当然也插不进去话。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很自信，不过，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素云听了跟钱菲菲的看法是一样的，但是她并没有附和，而是说：“接着说下去。”
钱菲菲继续说：“黄德彪说话的样子看上去充满了自信，一连说了半个多小时，我觉得有点在我面前急于表现的样子，显得不够沉稳。我比较内向一点，喜欢和外向的人说话，但是不够沉稳觉得也不好。”
素云半开玩笑说：“人家之所以急于在你面前表现自己，恰恰说明被你迷住了，你太有魅力了。”钱菲菲说：“你得了吧，刚见一面，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可能被迷住？”素云辩解说：“你不知道一见钟情吗？这种事多着呢。本来是人家对你很钟情，却被你说成是不够沉稳。嘿嘿，真是没有天理啊。”钱菲菲撒娇说：“素云姐，人家跟你说正经话呢，你却调侃人家。”素云正经说：“菲菲，一件事可以从两方面去理解，我也就是给你提供另一种解释而已，供你参考，不是非要和你抬杠。”钱菲菲说：“我明白了，你说的也是一种思路，是另一种思路。”素云说：“这是一件大事，应该从不同的角度多考虑考虑，这样看问题会更全面一些。”钱菲菲说：“嗯，听姐的话没错，姐就像个过来人，像个老江湖，嘿嘿。”素云说：“嗯，你干脆把我说成个......”她说到这里，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四周看看，见旁边没人，才松了一口气。钱菲菲笑着说：“素云姐，你要说什么呀？”素云红着脸说：“吓死我了，差点说错话。”钱菲菲不以为然地说：“你怕什么呀？你什么也没说啊。”素云没好气地说：“哼，如果我说出来，又让别人听到了，我丢人就丢大了。”钱菲菲不明所以地说：“素云姐你到底要说什么呀？”素云看看四周没人，就悄悄说：“我要说的是，你干脆把我说成个老娘们算了。”钱菲菲听了就笑了起来。
素云接着说：“嗯，我不说出来你不罢休，你满意了吗？”钱菲菲委屈地说：“姐，这也没什么啊，嗨，咱们女人以后不都要成为老娘们吗？当了人家的老婆，以后慢慢就成老娘们了。”素云说：“快别说了，多难听啊，现在咱们还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姑娘呢。”钱菲菲说：“其实也没啥，不就那么回事吗？在乎的很在乎，不在乎的觉得也无所谓。我看咱俩都是不太在乎的人。”素云点点头说：“也是。”
素云接着说：“咱俩在一起就没个正经话，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从给你介绍男朋友说起，不知道怎么就跑题到老娘们话题上了。”钱菲菲笑个不停，说：“好吧，我还接着原来的话题说吧。”素云说：“你一边吃饭一边说吧，饭都要凉了。”钱菲菲说：“好。”她接着说：“刚才咱们说到他很健谈，我觉得有点自以为是的味道，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似乎也是一种自信。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要那么太表现自己为好。就像......”钱菲菲不由自主就想说像酆佩轩那样，可是话到嘴边，她意识到了，就停住了。素云问道：“你这么总说半截话啊？说呗。”钱菲菲说：“素云姐，我想说就像酆佩轩一样，可是你不让我提他，我就没敢提他。”素云不满地说：“你提他就提他吧，说吧。”钱菲菲接着说：“就像酆佩轩那样，一点不想显摆自己，总是尽量隐藏自己，真正交流起来，也是大大方方的，侃侃而谈。这样不也挺好吗？”素云争辩说：“酆佩轩他显摆什么？他有什么可显摆的？显摆他土里土气？显摆他貌不出众？”这些话激怒了钱菲菲，她忿忿地说：“素云姐，我觉得你对酆佩轩似乎有着很深的偏见！你觉得你这么说合适吗？他土里土气怎么了？貌不出众怎么了？这些是人品吗？这些重要吗？你怎么这么俗气啊？”钱菲菲意识到自己这一番话太冲了，缓了一口气说：“对不起，姐，我说话有点不好听，不过我不觉得我说错了。”素云没想到钱菲菲这么义愤填膺，她急忙陪笑说：“对不起，我的好妹妹，是我错了，请原谅，我不该那么说。”
钱菲菲说：“这还差不多，这才像是我的好姐姐，可是我还是不理解，你那么脱俗的人，怎么说出来那一番俗气慢的话呢？”素云说：“好了，好妹妹，咱们不说他，好不好？”钱菲菲说：“我就是拿他举例说明嘛，你也不要想太多啊。”素云说：“好妹妹，你说吧。”
钱菲菲说：“其实我觉得，男人也要像个男人的样子，我也不是很欣赏那些不显山露水的人，但是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些爱出风头的人，我觉得还是取一个折中吧。这就是我的想法。不过，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素云不解地看着钱菲菲，说：“你什么时候不能问我问题啊？你现在跟我客气什么？”钱菲菲笑着说：“嘿嘿嘿，我想问你，为什么我一提酆佩轩，你就那么敏感呢？听你的口气，似乎你跟很疏远；你自己说起来，你跟他也不熟悉；可是我看着你们俩明明很熟嘛！你们俩似乎做什么都有默契的，我说的对不对？”素云笑了笑，说：“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就是我说的那样，你不要多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