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虽然佩轩给素云占座位的事被小郭老师发现了，但是他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这么做。小郭老师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因为素云和佩轩仍然经常在学习疲倦的时候出去聊一会儿天，所以她仍然觉得他俩关系非同一般。有时候小郭老师也会跟佩轩开玩笑，说让他努力去追求才女，佩轩也总是一笑置之。
这个学期一开始，每到星期天下午，佩轩就去程老师或谢老师家里，去给程君曼和蒋岸然辅导数学，她俩的程度已经完全稳定住了，并且有一些提高，学校里老师布置的作业她俩都能够完成，有疑问的地方佩轩就给她们讲清楚，有些难题会要求她们做两遍。不仅如此，佩轩还在难题题解中挑一些布置给她们，以提高她们解析难题的能力。不知不觉地，她们的成绩基本上稳定在八十五分至九十分之间，这让家长们无比满意。他们说，孩子就这样的数学成绩已经非常满意了，不求再有多大提高，只要维持这样的成绩到高考就很满意了。佩轩觉得还是应该稍做一些难题，这样不仅能够提高一点成绩，而且有益于稳定住她们的解题水平。她俩经常的模拟考试成绩也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佩轩的数学辅导已经是轻车熟路，但是佩轩丝毫也没有懈怠。他仍然认真备课，每次辅导之前，他都做了充分的准备。他觉得，他给两个孩子辅导一次就得到八块的报酬，顶他半个月的伙食费了，如果敷衍了事，他良心上是过不去的。当然了，他花费的功夫肯定不会少，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而两家依然在晚上留佩轩吃饭，而且饭越做越好，引起了佩轩的抗议，他说：“谢老师、董老师，你们做饭越来越好，这样一来我就不敢吃了。本来无法就是一碗粥、一个馒头、一点素菜就可以了，现在却变成了大吃大喝了。程老师还都要陪着喝酒，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太奢侈了，再这样我就不敢在这里吃饭了。”谢老师辩解说：“佩轩，不是专门为你做的，也请你谅解。平时我们家长工作也忙，孩子也忙，时间也凑不到一起，就是想改善一下生活也有心无力。星期天正好凑到了一起，大人、孩子都有时间了，有你来辅导，我们也特别放心，不用再为孩子的数学成绩操心了，正好可以好好做顿饭，咱们在一起聊聊天，好好放松一下，这何乐而不为呢？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一碗粥、一个馒头，一盘白菜，我们心理上怎么过得去呢？还要请你理解我们的心情。其实咱们也没做多好的菜，仍然是家常菜，也只会做家常菜。也就是随便吃点饭，请你多包涵。”程老师说：“佩轩，这几次喝的酒可都是你拿来的洹水大曲啊，所以你也不能提太多的意见，哈哈。”佩轩苦笑着说：“谢老师、董老师的心意我完全领了，只是觉得这生活有点奢侈了。简单吃一点就已经很好了。”推脱不掉，佩轩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他经常带来一瓶洹水大曲，每次也就是喝三、四两，一瓶酒差不多三次才喝完。这天是在谢老师家，依然是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佩轩也是只喝了三杯酒就不喝了。他们在一起热热闹闹，都是很快乐的样子，人佩轩感到十分安慰，他也为这两家人的热情和真诚所感动。他知道，董老师、谢老师款待他是对他的肯定和赞许，是表达感激之情的一种方式。所以他不能不接受，不然，人家心理真的会过意不去。
这天佩轩在谢老师家里吃完了饭回到宿舍，背起书包就去了自习教室，近来因为素云经常和钱菲菲一起来这里自习，他就不再主动与素云攀谈，有意回避她们，不想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佩轩到了教室，因为来的有点晚，已经很难找到座位，他四周张望一番，没有看到空位，就走出去准备往别处去找地方自习。走出教室二十米左右，有人喊他：“佩轩，等一下。”他听得出来是素云的声音，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素云说：“你干什么呢？”佩轩说：“我可这里没有空位，再去别处找找。”素云说：“你啥眼神啊？我身边明明有一个空座位，你就看不见？是故意想躲着我吧？”佩轩正经说：“我真的没看见，对不起。”素云说：“你跟我来吧。”佩轩跟着素云来到教室，走到素云的座位上，果然有一个空位，佩轩坐下，掏出书来就开始看。他对照着老师讲课的笔记，又看原着，结合其他参考书，力图把古希腊早期的哲学思想理出头绪，搞明白其发展的逻辑。
他出神地读着书，旁边的素云看书看累了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只管看书，没有一点觉察。这时候突然停电了，教室里一片混乱，人们纷纷往外走素云轻轻说：“佩轩，咱们也出去吧。”佩轩不慌不忙地说：“先不要着急，人家走了咱们再走。”素云“嗯”了一声，黑暗中一把抓住了佩轩的手。佩轩说：“把书收起来吧。”素云说：“我已经把书收到书包里了。”佩轩站起来，素云也跟着站起来，这时候大部分人已经走出教室，佩轩轻轻说：“走吧。”他把素云的手握住，放下来，两人慢慢摸黑往门口走过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佩轩松开了素云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素云说：“往湖边走吧。”于是两人向北走。佩轩轻轻说：“素云，停电的时候，咱俩相互抓着手是有风险的，明白不明白？”素云摇摇头说：“不明白，你说有什么风险？”佩轩说：“素云，你想，一停电，咱俩的手抓在一起的时候，大家是相互看不见的；可是如果突然来电了，咱俩的手还握在一起，你说尴尬不尴尬？”素云说：“这我倒是没想到，你心眼真多啊。”佩轩“嘿嘿”干笑了几声说：“不是我心眼多，实在是应该从最坏处着眼，不然就会出现让人尴尬的情况。”素云听了，就脸红了，不过因为晚上，佩轩也看不见她脸色的变化，素云随后说：“佩轩，你想的周全，我就没有想到这些。”素云知道，佩轩一向都是为她着想，生怕损害她的名声。因此她觉得，佩轩其实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能喜欢她，因为他有未婚妻，所以他不能再喜欢别的女孩。如果不是他已经定亲的话，他喝她一切皆有可能。但是佩轩因为已经与韩文秀定亲，他是一个忠于爱情和爱人的人，所以只能对素云和白小洁采取回避的态度。关于这一点，素云是很清楚的，她也是个明白人，她也敬佩佩轩的这种忠于爱情的态度，所以她只是和他保持这种罪亲密的朋友关系，而不去越雷池一步。偶尔两个人开一开玩笑，而本学期除了这次，连手也没碰过，更没有拥吻之类的亲密动作。佩轩当然是想让素云在思想上和情感上逐渐摆脱他，而素云虽然明白她不可能成为佩轩的女人，但是在她的内心里，却没有能够替代佩轩的人，所以从情感上来说，她依然依恋着佩轩，心理上摆脱不了佩轩，不过这会儿已经不再与佩轩有更多的亲密接触，只是经常在一起说说话而已。
两个人随便走着，就走到了湖北边是树林中，这里时不时会碰到一对对的情侣或并肩畅谈，或牵手窃窃私语，或拥抱接吻，素云不由得就拉住了佩轩的手，到了没人的地方，素云站住，佩轩也不得不站住，佩轩知道素云的意思，他推脱说：“素云，我今天去给两个高中生辅导数学，在人家家里喝了几杯酒，满嘴酒气，很难闻，对不起。”素云不满地说：“哼！你就是找借口。”佩轩歉意地说：“对不起，素云。”素云忿忿地说：“不就喝几口酒吗？有什么？你分明是找借口！”佩轩当然是找借口，他不敢主动去拥抱素云，只能找借口推脱。素云看佩轩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想法，往四周看看没人，就往前一步抱住了佩轩，佩轩身后是树丛，躲无可躲，就只能任由素云抱住他，接着，就与他拥吻在一起。这时候他不能再像一根木头一样无动于衷，就与素云激吻起来，他脑子一片空白。慢慢地，他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于是收敛住，这时候素云也吻累了。两人嘴唇错开，佩轩说：“对不起，素云。”素云说：“谢谢你，佩轩。”
佩轩说：“素云，你还是你，还是这样。”素云说：“你也一样，只是你变黑了，暑假里你没少干农活吧？”佩轩随口说：“不多，也就是一半时间稍多一点。”素云说：“那么热的天，我在家里吹着电扇还嫌热，你咱们在太阳底下干活的呀？”佩轩笑着说：“习惯就好了，第一天有点不适应，第二天就好了。”素云说：“心疼死我了！你还这么轻描淡写。”佩轩解释说：“素云，农民都是这样干的啊，我当了这么多年农民，我不能一上大学就完全脱离农民的世界，明白吗？虽然有点吃苦，但是我早就习惯了。”素云说：“佩轩，在你面前，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佩轩说：“没什么，今年干的农活没有去年干的多，也没有去年累。今年干的都是追化肥、浇地这样的活儿，去年都是锄地、拉架子车之类的活儿。”素云说：“难以想象啊，我不知道你这么能干，看着你瘦瘦的，一点不强壮，没想到你这么能干。我听白小洁说，你们中学都传你能干农活，我一点不信，因为看上去你不是那种膀大腰圆的强壮汉子，丝毫看不出来你能干的样子。可是你这一说，我觉得你能干恐怕是真的。”佩轩随便说：“有些事是看不出来的，尤其是从表面看不出来后面隐藏的东西，只有深入了解了才能知道真相。”素云点点头说：“是啊，佩轩，你现在这个样子，谁也想不到是你阻止了几十个人的约架事件，即使说了甚至也没人相信，可是当时那样的危急情况下，只有你想到了而且做到了，那些高大威猛的汉子们平时看上去帅气得很，可是他们谁有你那样的见识？谁有你那样的勇敢？”佩轩摇摇头说：“素云，得了，你就别再说这些了，这件事不值得一提，再说我就直接跳进湖里算了。”
素云说：“佩轩，你别谦虚，我当时是到了现场的，否则我也不会相信，但是我亲眼看到了，对你的认识就提高了一个层次。我也学会去深入了解事情的真相了。有时候真相是与表面的东西相反的，真相往往隐藏在最后面，最不容易被发现。比如说，我听小洁说，你是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里面最能干农活的，如果只看表面，谁会相信呢？没人会相信，可是实际上确实如此。”佩轩感叹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家最穷？没有办法，从小就必须干活。别人家的孩子星期天在被窝里睡大觉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生产队干活了。我刚上高中的时候，让我们给学校拉砖，我那时候身高还不到一米六，那些人高马大的同学要打赌看谁能第一个到学校，我没费多大劲就第一个到了学校，拉开他们好远，哈哈，从此他们没有不服的。不过，这仅仅是干农活而已，干别是我就没什么了。我爆发力一般，主要就是耐力好一点，像干农活一般都是看耐力的，所以我有点优势。”素云说：“我是说你的意志是很坚强的，你的见识和勇敢是超出一般人的，这些你否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