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凡和沐阳这边也没闲着,既然在这场拍卖会上没看出什么名堂,那就直奔张文彬的住所一探究竟。
“我跟你讲,这个老东西一定和那群被烧死的鬼物脱离不了关系。”沐阳咬牙切齿,“咱俩联手抓住他,逼供他!”
“可以倒是可以,但万一他死活不招,咱俩岂不是白跑一趟?”沐阳担忧的提醒他,“而且咱们擅闯民居本就违法,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你他妈就不会动点脑子?”陈一凡瞪了他一眼,“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走寻常路,你整点儿鬼火,咱俩扮成黑白无常去吓那老东西,人在害怕的时候总会吐露些事情……”
沐阳听完觉得靠谱极了,连连点头附和,“还是你馊主意多。”
夜黑风高夜。
深夜三点十七分,张文彬被床头柜上的老式座钟滴答声惊醒。
月光透过纱窗在床尾织出惨白的格子,他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老花镜,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潮湿。
镜面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是有人对着镜片呵气所致。
“空调是不是坏了?”
他自言自语着坐起身,脚刚踩到拖鞋,整栋别墅的灯光突然开始剧烈闪烁。
暖黄色的壁灯瞬间变成幽绿色,窗帘无风自动,掀起的缝隙里露出窗外漆黑的梧桐树影,在玻璃上投下扭曲的爪状阴影。
张文彬心脏狂跳,抓起睡袍披在身上。经过落地镜时,他猛地顿住。
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成两个青黑色的洞,原本梳理整齐的白发此刻杂乱地支棱着,像极了寿衣店橱窗里的纸人。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镜中倒影却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染着烟渍的黄牙。
“啪嗒——”
天花板的吊灯坠落,在他脚边砸成碎片。就在灯泡碎裂的瞬间,房间里骤然响起锁链拖行的声响,“哗啦哗啦”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沿着楼梯往上爬。
“吱呀~~”
卧室门裂开条缝,先是冒出几缕青紫色的鬼火,继而转出两个高大的身影。
左边的“人”穿着破烂的黑色长袍,头戴高帽上书“一见发财”,惨白的面具上咧开血盆大口,舌尖垂到腰间。
右边的“人”身披白色寿衣,长舌吐出三寸,眼眶里滚动着两枚绿油油的玻璃球,手里攥着锈迹斑斑的哭丧棒。
更骇人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焦黑的孩童身影,有的脑袋歪拧成九十度,有的肚子上挂着半条肠子,正用烧融的眼皮开合着,发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尖笑。
“张——文——彬——”
两道声音像是从腐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气泡翻涌的湿腻感。
陈一凡故意压低的嗓音混着沐阳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尖啸,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令人牙酸的共鸣。
“扑通——!”
张文彬一大把年纪,哪里受的了这出,瞬间跌坐在地上,双眼充血,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你,你们是谁?”他颤抖着问。
“张文彬,你残害无辜儿童,使其葬身火海,今日必须付出代价!”沐阳冷冰冰的话语传进他耳朵里。
“胡说!”张文彬慌乱地站起来,“我才没有残杀儿童!”
陈一凡冲上去揪着他领子,怒吼:“你敢说不是?!”
张文彬被他凶恶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哆嗦着解释:“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那都是我祖父辈的罪孽……”
陈一凡和沐阳对视一眼,没成想还真诈出点东西,遂说道:“速速讲来,胆敢有半句不实,立马送你去阎王爷殿报到!”
张文彬战战兢兢说着:“事情还要从一百多年前说起,那年,我父亲张知礼也才五岁……”
与此同时,郊区别墅内。
唐九也在苏阳的询问下,缓缓讲述起自己的遭遇,“那年,我十岁……”
一百多年前,十岁的唐九蹲在村口晒谷场上,用树枝在红泥里戳出歪歪扭扭的小人。
日头正毒,晒得他后颈发酥,忽然一片阴影罩下来,老女人的香粉帕子擦过他汗津津的脸颊。
那帕子上的胭脂味混着廉价头油味,熏得他胃里直泛酸水,抬眼便看见对方涂得血红的嘴唇咧开,金牙缝里漏出夸赞:
“这细皮嫩肉的,真水灵。”
唐九娘的手突然攥紧他胳膊,粗布袖管蹭过他晒红的皮肤,疼得他想躲。可唐九爹却死死盯着老女人指尖晃动的银锭子,双眼发亮。
当晚土窑洞里的油灯跳得凶,灯芯结着焦黑的花,唐九爹签卖身契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张牙舞爪的鬼。
唐九娘把他牢牢搂在怀里,眼泪砸在他发顶,湿了一大片。老女人说“幼安馆”管吃管住,去了那里就是享福的命。
唐九娘哭的却更加凄凉,“可他是男孩子,没有奶啊!”
老女人奸诈一笑,“有催产方子,公马都能下奶!”
唐九娘的泪流干了,老女人的轿子也晃进了月光里。
幼安馆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唐九被带进去,里面有一个中年男人,他就是幼安馆的老板——张大富。
张大富满手的金戒指刮过唐九的下巴,硬灌下一碗滚烫的猪蹄汤,油花糊住他嗓子眼,药渣卡在喉间像碎玻璃。
往后每天天不亮,婆子就用粗木棍撬开唐九牙关,黑黢黢的药汁顺着嘴角流进衣领,烧得胸口发烫。
他开始整夜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头牛,被拴在木桩上挨鞭子。
第七天清晨,他掀起粗布褂子,看见胸前红肿得透亮,指尖一碰,竟渗出一滴混着血丝的白水。
恐惧像冷水浇头,唐九跌坐在草席上,听见隔壁传来张四的咳嗽声。那个总对他笑的少年,此刻正把自己埋在破棉被里发抖。
第一次挤奶是在卯时三刻,太阳还没露头。唐九被按在浸透奶渍的木凳上,双手反绑在身后,嘴被破布塞得发苦。
婆子的手比牛绳还粗,指甲掐进他红肿的皮肤,一下下地揉拧。
剧痛从胸口炸开,唐九拼命挣扎,却被婆子扇得满嘴是血。木桶里的奶水混着血点,在晨光里泛着恶心的粉色。
张大富数着银子笑出满脸褶子:“这头奶啊,老举人出了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