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城,其建置历史之悠久,可追溯至先秦时期……
彼时,此地封国林立,先后归属英、六、舒蓼、舒鸠、舒庸等国,见证了列国纷争的峥嵘岁月。
及至战国,它又辗转于吴、楚的铁蹄之下,最终随着六国烟灭,被大秦一统。
楚汉争霸之时,项羽裂土封疆,九江王英布以此为都,也曾号令一方,然而时移世易,这座城池的主人也几经更迭……
直至淮南王刘安图谋不轨,事败自戕,武帝遂取衡山国内原属的六县、安风、安丰等县之首字,改衡山国为六安国,兼有“六地平安,永不反叛”之意。
自此,六安之名方才正式确立,并沿用至今。
元封五年,汉武帝设十三刺史部,六安城划归扬州统辖。
后汉承袭前制,依旧将六安城作为庐江郡的郡治所在。
然而,随着汉末倾颓,群雄并起,孙曹两大势力在江淮之间展开对峙,庐江郡与淮南郡的因此被一分为二,曹魏据六安,孙吴则以皖城为庐江郡治,遥相呼应,成割据之势。
汉魏联合灭江东后,双方虽重新议定疆界,但在接踵而至的连年征战中,汉军不仅悉数收复了孙权鼎盛时期的江东故土,其兵锋更是深入淮南、庐江腹地,势不可挡。
现在,由于合肥的失守,驻守巢湖的曹真无奈之下率残部退守六安,连日来,他如同惊弓之鸟,寝食难安。
在抵达六安后,他一面下令加固城防,,一面竭力收拢溃兵,试图重振军心,同时派出无数探马,日夜不休地打探汉军动向。
当飞影带着最新情报禀报汉军主力并未追击之时,曹真那颗悬了数日的心,才算勉强落回了胸腔。
他心中其实早已明了,汉军虽奇袭合肥,却被武周断了粮道,需要时间重新转运粮草,但未得到确切消息之前,那份如影随形的恐惧与焦虑,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神……
然而,就在曹真刚刚松下一口气,正与诸将商议下一步对策之时,一名亲信侍卫神色慌张地闯入帅帐,满脸焦急之色。
“将……将军!不……不好了!飞影加急密报,汉……汉将魏延,已经从阳泉南下,正向我六安城疾驰而来!”
“你说什么!魏延!”
曹真闻报,犹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帅帐之内,空气陡然凝固……
魏延之名,如今在曹魏军中可谓如雷贯耳,此人初在刘表麾下并不显山露水,直指投奔汉帝刘瑁,便如蛟龙入海,屡获重用,直接被拔升为汉军步军四府之一的背嵬府统领。
其人作战悍不畏死,用兵刁钻狠辣,尤其是在汉军吞并江东的关键一战中,他率领背嵬府精锐,长驱直入,连克江东五县,打得孙权守军闻风丧胆,为汉军平江东立下赫赫战功。
而刘瑁称帝后,更是被擢升为安南将军,赐爵上护军,成为汉军中炙手可热的骁将。
曹真深知,以六安城中区区三千残兵败将,士气低落,人心惶惶,若与魏延麾下百战精锐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可若选择困守孤城,坐以待毙,恐怕……
他目光缓缓扫过堂下诸将,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如土,眼神闪烁,或垂头丧气,或强作镇定,但那份发自骨髓的颓唐与对汉军的深深畏惧,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将军,魏延骁勇,其所部皆为汉军百战精锐,我军新败之余,锐气已失,正面交锋,恐怕……恐怕不是对手啊!”
一名副将率先开口,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他此言一出,堂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请降、突围之议不绝于耳……
曹真心头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烦躁与怒火!
这帮废物!仗还未打,便已失了胆气!
眼见局势如此曹真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明白,此刻绝不能自乱阵脚,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过往无数的战例,魏延的用兵特点,如同电光火石般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魏延此人,勇则勇矣,谋亦不俗,但其性情却素来狂傲自负,目中无人,且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这,或许便是破局的关键!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在他心中逐渐清晰,并迅速成型!
“诸位稍安!”
曹真猛地一拍案几,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堂中的嘈杂。
“魏延虽勇,却并非无懈可击!其人虽有勇有谋,却好大喜功,刚愎自用!此番他前来,定是想生擒本将,以彰其功!我等何不将计就计,给他设下一个圈套,让魏延吃个大亏!”
说罢,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到悬挂在帐中的地图前,目光缓缓扫向了六安城东侧那片密林,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数日后,魏延率领汉军先锋,旌旗招展,马蹄如雷,卷起漫天烟尘,兵临六安城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六安城门大开,不见一名守卒,城内更是一片死寂,除了少数一些老弱妇孺战战兢兢地躲在家中,其余魏军早已人去楼空,仿佛一座空城。
“哈哈哈哈!曹真小儿,闻我魏延之名,竟吓得屁滚尿流,弃城而逃了!无胆鼠辈,也敢与我大汉为敌!”
魏延立马于城下,望着眼前这座空荡荡的六安城,不禁仰天长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他本就自负勇武,自投效汉帝刘瑁以来,更是平步青云,屡建奇功,军中声望日隆。
此次他奉法正之命,追击曹真,更是存了活捉曹真,再立不世之功的心思,如今眼见曹真望风而逃,更让他觉得对方不过是冢中枯骨,不堪一击……
“将军!”
一名斥候校尉上前禀报:“据城中百姓所言,曹军自数日前听闻我大军将至的消息后,军心大乱,一直传言说要弃城逃跑。
就在昨日,他们亲眼看到曹真领着麾下残兵败将,带着辎重旗帜,沿着官道向东面芍陂方向逃窜而去,我等是否立刻追击?”
魏延闻言,双眉一扬,手中那环首刀向前一指:“追!为何不追!曹真已是丧家之犬,不足为惧!此番,我定要将曹真生擒,献于都督帐前!”
话虽如此,魏延也并非全无谋略的莽夫,他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
在追击之前,魏延还是命人在城中稍作休整,并亲自仔细盘问了数名百姓的口供,反复确认曹军确是向东逃窜,且沿途留下了明显的行军痕迹之后,才下令大军出发,衔尾急追。
两个时辰后,前方烟尘滚滚,蹄声急促,一名负责前出侦查的探马飞驰而回,脸上带着兴奋与焦急交织的神色。
“报!将军!我军前锋在前方十里外的青枫林中,与魏军断后的队伍遭遇!双方正在激战!魏军约有两千余人,正结成盾阵死守,还请将军速速支援!”
魏延闻言,双眼顿时一亮,精神大振,连声问道:“魏军后队有多少人马?领军者何人?”
“回将军,观其阵势约有两千余人,皆是步卒,正结成盾顽抗!”
“好!来得好!”
魏延大喜过望,在他看来,这正是曹真黔驴技穷,派兵断尾求生之举。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所有骑兵,随我加速前进,立刻杀入青枫林,凿穿敌阵!其余步卒,速速跟上,不得有误!今日,定要让曹真插翅难逃!”
说罢,魏延不再有丝毫犹豫,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一马当先,直奔青枫林冲杀而去!身后上千骑兵紧随其后,一头扎进了青枫林。
青枫林,位于六安城与芍陂之间,占地极广,林中多为枫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魏军休走!魏延在此!”
魏延人还未至,那狂傲的呼喝声便已响彻林间。
只见他高举手中骑枪,一马当先,如一道黑色闪电杀入魏军阵中。
他一拉手中缰绳,座下黑马纵身一跃,竟直接践踏在魏军前排士卒高举的盾牌之上!
魏延身形在马背上略一晃动,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向那名正缩在盾阵之后,声嘶力竭指挥的魏军将校!
“噗嗤!”
一声闷响,那名魏军将校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咽喉便被锋利的枪尖洞穿,眼中带着惊愕与不甘,颓然倒地……
魏延一击得手,顺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下子便落入了魏军盾阵的中心。
四周魏军见主将被杀,又被魏延突入阵中,无不骇然失色,纷纷举起刀枪向他攻来!
魏延却是夷然不惧,他将骑枪交于左手,右手顺势拔出腰间环首刀,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刀光枪影闪烁之间,便有数名魏军惨叫倒地。
由于魏军主将被魏延一枪捅杀,阵脚大乱,士气大跌,随着后续汉军骑兵的不断突进,魏军的盾阵已是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彻底击溃。
然而,就在魏延杀得兴起,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异变陡生!
“嗖!”
一声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猛然自左侧密林深处响起,一道乌光带着劲风直奔魏延后心要害!
魏延此刻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战斗,在盾阵之中肆意拼杀,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就在那箭矢即将及体的前一刹那,他似乎听见了左侧传来异常的声响,来不及细想,腰身猛地向右一拧,试图避开。
“噗嗤!”
尽管魏延反应神速,但那箭矢实在太快太狠,只听一声皮肉撕裂的闷响,那支狼牙箭已经钉入了他的左臂之中,箭簇穿透甲叶,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魏延的甲胄!
“铛啷!”
左臂骤然遭受重创,魏延虎口一麻,再也拿不住沉重的骑枪,重重跌落在地。魏延闷哼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臂,猛然转头,怒目望向左侧那片幽深寂静的密林!
“咚!”
“咚!”
“咚!”
就在此时,密林深处,三声鼓声骤然响起!如同平地炸开的惊雷,瞬间打破了战场之上原有的平衡!
“杀!”
“嗡!”
随着鼓声落下,两侧原本寂静无声的密林之中,突然喊杀声震天!
无数身着曹军服饰的士卒,从林中各个角落蜂拥杀出!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箭矢,如同漫天蝗群,带着尖锐的呼啸,从两侧林中高处猝然射下,将那些正在围剿魏军后队的汉军骑兵尽数笼罩!
“啊!”
“呃!”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汉军骑兵在突如其来的箭雨打击下纷纷中箭落马,原本整齐的队列,被密集的箭矢射得七零八落,阵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