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乔幽替袁松解释,“兄长他。”
她刚说了三个字,楚默离开了口。
“我知道。”楚默离并未对袁松有何不满,“我未对他的行为不满,相反,他能为你这般做,我觉得很好。”
水乔幽观察着他的神情,看出他话里并无虚伪。
她这人一向不好奇他人的事情,但是这事是因她而起,她不得不问一句。
“……你们谈了哪些?”
楚默离看了她一息,“你是还在担心你兄长,还是在担心我?\"
他,她有何担心的?
水乔幽看着他没说话。
楚默离看出她的意思,轻叹了一口气,“阿乔……”
水乔幽听着他的欲言又止,一时也是无话。
不过,以她对他现有的了解,他还能有心情与她说这些,两人不管谈了哪些,应该都是没有谈出问题的。就如他自己所说,没有对袁松不满。
想法刚落,楚默离说了出来。
“我向他做了承诺。”
水乔幽以为他会继续往下说,他却没说其它的了。
好一会儿,他仍旧未说,这让水乔幽一时有些想问他一句了。
楚默离却先她出声,“我知道,你对夙沙一直都是无意的,也一直很注意这种事情,不想惹他误会,给他无用的希望。他是个聪慧人,昨晚,多半也已看明白了袁松请他是因你,只是他应是不知我的这层缘故,你若不与他说清楚,恐他容易生出误会。”
水乔幽经他这么一说,回想今晚夙沙月明的言行举止,好像真的有了这种可能。
她也听明白了楚默离话里的意思。
最好还是尽快消除误会。
那他今日比昨日来得还早一些,也是因为此事?
他说的似乎也是有理有据,只不过,她怎么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楚默离面对她的目光,仍旧坦然。
水乔幽与他对视两息,见他神色依旧未变,回了他一句,“我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示意他若是没有其它的事,就先放开她的手。
楚默离看出她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也不再多话,放了她先去洗漱。
水乔幽起身前往房间,楚默离目光刚要收回,眼尖的注意到她今日淡色的衣摆上沾染一点青灰色的灰尘。
因为她刚才是去喂马,他以为她是在后院哪个地方沾上的,又没有多想。
水乔幽去沐浴,脱衣时也注意到了那弄脏了的衣摆,看出是那暗道里积下的灰尘。
她快速回想了一遍看到楚默离后的所有细节与楚默离的神情,轻轻将衣摆上的灰尘掸了,当作它没有存在。
水乔幽坐在窗前忙碌时,楚默离去沐浴,踏出后门,邻居家里仍是一片寂静,与以往相比,没有任何异样。
又是一晚上过去,水乔幽在楚默离出门后,同前一日一样给红绮送了碗粥,补了一根灯芯。
灯光一亮,首先照出红绮的憔悴。
红绮看到水乔幽,是又想拔发钗的,无奈发钗昨日被水乔幽扫落后,她没顾上捡,后来没有灯火,她想捡也看不见了,如今没有发钗可以拔。
她身上也没有其它可以替代的物什,只能紧紧贴着墙壁,努力收起其它情绪,询问水乔幽,“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水乔幽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提醒她,“这根灯芯可以燃烧三个时辰。”
红绮看向那唯一的光,再转头见水乔幽已经到了门口,她连忙爬了起来,想要追上去。
折腾了几日,她却连站起来都有点费劲。
等她终于追到门口,又没见到水乔幽的身影了。
红绮心中的各种情绪瞬间又转化成恐慌,急步往前跑,同时喊问:“你给我站住,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她感觉自己跑了很远,眼前又陷入漆黑,却仍旧没能追上水乔幽。
水乔幽走在漆黑的暗道里,脚步丝毫不受周边环境影响,身后传来崩溃喊叫,她也未作回应。
红绮没追上水乔幽, 喊人骂人也得不到回应,只能先又倒回去。
她看着油灯与粥,觉得水乔幽这无非也是那些庸俗的审讯手段,想用没有吃喝来破坏她的心境罢了。
有了光,人似乎又好受了不少。
红绮知道自怨自艾不能解决问题,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先前她都能脱困,她坚信这次她也可以。
冷静下来,她看向灯,意识到自己必须抓住这三个时辰。
先前的粥和水她喝了之后都没出现问题,她也不再想粥是不是有猫腻,端起粥一口喝了,赶紧拿起油灯慢慢往外走。
这一次,她不再盲目往前,用尽一切办法做标记……
只是,来来回回走了几次,眼看灯芯又燃烧了一大截,她仍旧一无所获,先前压下的焦虑与恐慌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她以为这次依旧会是徒劳无功时,她注意到了墙砖有处缝隙与其它的地方不一样。
擅长揭秘各种机巧的她,直觉那处有异样。
她小心观察了周围,没有看出其它异常,伸手过去。
然而,没有机关,也没有其它反应。
她重新寻找它处,却未再看见不一样的地方……
水乔幽平日里出门上值时,时辰还早。
甜瓜往往都要再过个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才会过来喂马。
她一走,宅子里只剩下满屋的邻居与后院那匹闲马,空无一人。
她这个地方闹中取静,一大早也没有几个人会从外面路过。
这日,水乔幽离开后不久,巷子里多出了两个陌生人,见四周无人注意,翻进了她那的院墙。
两人进院之后,确定整座宅子的确无人在家,快速分工合作,一前一后,开始搜索。
从后院进的人,先看到马厩。
他没有想到这后院养了一匹马,人吓了一跳。
相较而言,那匹闲马要从容多了,只是瞧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在已经空了的马槽里翻草,对他视而不见。
被马发现的人缓了口气,见它没有鸣叫,又确认马厩藏不了人又快速去往他处搜寻。
从前面搜起的人,将搜索的重点放在了水乔幽的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陈设简单,一眼可以看见所有物什。
他立即奔向看上去唯一能藏人的柜子,打开之后,虽没看到人,却看到了男子服饰。
不过,水乔幽在外行走,多是男子装扮,他也未多想,又去查看床底下。
床底下也没有人,整个房间好像就没有其它可以藏人的地方了。
两人在邻居家门口汇合,看着破烂的邻居家,对了个眼神,推开了邻居家的门。
因为滑落的屋顶还未修缮,门一开,天光就助俩人将屋里全部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下意识差点又退出来。
再仔细看一眼,屋里一看也不是可以藏人的地方。
俩人小心搜索了一番,亦没搜到其它的,就将重心放回了水乔幽的房间。
两人商量妥当,准备开门出去,屋顶投下一个影子。
两人意识到不对,回头往后看,只见一个人影背光飘落下来。
他们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去抽兵器。
夙秋没将两人看在眼里,人还没落地,右脚脚尖一勾,将其中一人的刀勾了出来,准备直接抹向两人脖颈,省时省力。
刀出鞘时,他又想起水乔幽昨晚叮嘱他,不能让她的邻居们见血。他只好又快速收住动作,不耐地将另一人的兵器又踢了回去,伸手接过刀,落在了两人身后,以刀背为刃,落在二人后脖颈。
仅是一刀,两人都倒了下去,虽未见血,却没了气息。
夙秋看着四周乱糟糟的环境,觉得这尸不收也不破坏整体。
他跃过地上两具尸体,走至门口。
手刚放到门口,前面院门处传来开门声。
他缓了开门的动作。
没过一会,甜瓜哼着淮南小调往后院而来。
夙秋回头往地上望了一眼,只得动手将两具尸体拖至了光线欠缺的角落里,他只是也没急着离开。
甜瓜不知邻居家有人,先去了后院喂马。
已经与他很熟了的闲马,平日里见到他都很平静,今日冲他哼叫了几声。
甜瓜与它互相瞪眼看了一眼,给它多添了一把草。
闲马看着草料,又与他瞪上了眼。
甜瓜仍旧没有领会它的意思,马也不再为难自己,专心享用自己的饭。
甜瓜则认为自己领会对了它的意思,摸了它两下,回到前面去给水乔幽收拾房间了。
水乔幽房间里的物什,向来摆放的井井有条,一般不需要他特别收拾。
今日看上去,却明显有些乱。
甜瓜警觉起来,连忙帮水乔幽查看了一番她最近在雕刻的印鉴,见到印鉴还在,他松了口气。
另外,她随手放在屋里的银钱等物也都没有少。
甜瓜又环视了一眼整个房间,难道是他想多了,今日老大出门早,没有来得及收拾房间。
他将房间打扫了一遍,所有物什归位,一样未少。
甜瓜暂且没再多想此事,去收拾其它的。
邻居家残破不堪,一看就是‘家徒四壁’,昨日他收拾过,屋顶他又补不起,今日他就没过去看了。
夙秋通过屋顶看了眼天光 ,待在邻居家中,看着他来来往往。
平日里,因为中午水乔幽不会回来,甜瓜喂完马,给水乔幽收拾干净宅子,就会回自己那去,下午在水乔幽下值前半个时辰左右再过来。
今日,虽然水乔幽的房里没有丢物什,他慎重思考过后,决定水乔幽下值回来之前还是不离开了。并且,他将前面的厅、房前后门窗都打开了,一直都在宅子里守着。
他这一守,这日白日,屋里的夙秋和那两具尸体没再出去过,屋外也未再有人翻墙进来。
直到下午水乔幽下值回来,甜瓜立即与水乔幽说了早上来时的发现。
她步入后院,听到邻居家里有轻轻地敲击声,根据甜瓜所述,她猜到里面是谁,打发了甜瓜离开,夙秋才‘重见天日’。
未曾想,他正准备要走,夙沙月明带着观棋到了院门口。
夙沙月明在,夙秋是没有办法将尸体带走的,趁着他还没进门,先一个人离开了。
出门之后,夙秋逐渐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他这次受水乔幽所托办事,他哥本来就知晓,他为何要躲?
虽然想明白过来了,但是听到前面夙沙月明与水乔幽对话的声音,他还是先离开了。
水乔幽昨日去了清风徐来复诊,开门看到夙沙月明也是有些意外。
夙沙月明在她询问之前开了口,“昨日给你开的新药,今日配好了。我想着,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送了过来。”
水乔幽看到观棋手里大包小包,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让甜瓜去取就可以的。”
自从甜瓜过来后,取药这种事,水乔幽一般都会安排甜瓜去取,尽量少麻烦他们主仆二人过来送。
“不麻烦。”夙沙月明不在意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病人,大夫给病人带点药来,也是应该的。”
是吗?
确定夙秋已经走了,水乔幽将人请进了屋。
除了药,吃的用的,夙沙月明还带了许多过来,虽然以往他也是如此,从不空手上门,可是这次他的心情似乎又有点不一样。
虽然水乔幽昨日去了清风徐来复诊,夙沙月明今日都过来了,还是先给她把了个脉。
诊断一切都好,两人才闲谈其它的。
昨日夙秋也在,夙沙月明不好问水乔幽。
最近中洛发生了几件大事,离人庄消息灵通堪比天霜馆,昨日有夙秋那个耳朵灵敏的不是在隔壁就是在旁边,夙沙月明都不好问水乔幽。
今日,打发了观棋去煮茶,夙沙月明诚心诚意询问水乔幽,最近,可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水乔幽回道:“有小公子帮忙,已经足够了。”
“阿乔。”夙沙月明正色与她道:“我与你说过的,你不必同我客气。”
水乔幽自是知道他是真心愿意帮忙,“我若是同你客气,就不会一再向你借小公子帮忙了。”
这听起来似乎很合理。
可是,夙沙月明知道,这其中还有其它原因。
“阿乔。”夙沙月明无奈浅笑,“我知道,你会请秋浓帮忙,是因你们曾经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