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洛知道老侯爷在顾忌什么,方才那句要是理解下来,也是说皇帝并非昏聩之徒,传到皇帝那里也是句好话,无妨,无妨。
“欸,陛下还真了解我,现在才让我知晓也是对的。”史大人服气道:“你们几个也是真能忍啊,作为知情人一瞒就是好几年,不过,朴家是怎么猜到的?”
“朴家虽然不是什么根基深的人家,良民出身,但人家聪明呗。”
老侯爷咬文嚼字的,暗示史大人没那么精明,惹得史大人黑了脸,狠狠地哼了一声。
今日过来本来是为了发牢骚,觉得皇帝不够果断,白瞎了他与高相挺身而出,哪能想到听到这惊天内幕,耿直的史大人现在遭受的冲击不小,这会儿开始了沉思。
老侯爷等人也不催他,就容他慢慢消化。
梅庄主暗自好笑,这史大人真是个一根筋啊,知道此事后愁眉苦脸,如遇到天大的麻烦。
人生在世,快意恩仇,多舒畅啊,何需想那么多。
终于,“你们既然让老夫知晓了此事,老夫也明白了,陛下这是嫌弃如今的东宫不堪大任,准备另择他人,只是……四皇子虽然淡泊了,但其身后的安北侯府依旧野心重重。”
不愧是史大人,这就开始分析局势了。
“老侯爷,你们对安北侯府可有好办法?”史大人说道:“不然是一大隐患。”
萧天洛挑挑眉,老侯爷说道:“此事不必史大人操心,史大人往后要做的就是多在朝堂上替小公子说话,旁的有旁人去做,有时候嘛,过犹不及。”
史大人是何许人也,瞬间明白,只是仍有些不服气,良久才道:“罢了,各有分工。”
“对了,此事不能让我一个人受到惊吓,宋家、曹家都得捅明白了才行,对了,这朴家父子真挺有意思的,”史大人赞叹道:“是个能处的。”
暗卫就在屋梁上呢,史大人的话也让老侯爷彻底放心,故意道:“那是当然, 不过史大人能如此坚定,也在老夫意料之外。”
“老侯爷,老夫也不是个糊涂的,谁做储君都行?非得嫡子?在老夫看来,虽说嫡长的重要性无可厚非,但若是不争气,岂不是误国误民,大局为重啊。”
“这几年大齐看似与我们大楚和平相处,但对方不过是在积蓄力量,若有能力还手,他们定当卷土重来,还有倭国,这几年可不消停,屡次想从海上突击登陆。”
“上回合太子胡乱指挥,险些让官至道得逞,若非乌总兵给力,东南失守啊……”
“老夫不是也参了太子一本,实在是气不过,陛下精心挑选的东宫啊,还配了六傅!”
咳,萧天洛重重地咳了一嗓子,史大人还不知道私塾这里配着暗卫呢,这话密了哈。
史大人还摸不清头脑,纳闷得很,萧天洛指指屋顶,史大人的脸唰地白了,不早说!
他摸摸鼻子,气怵怵地白萧天洛一眼,萧天洛也委屈,这不是应该想得到的嘛,这里可是萧佑待的地方,岂能不安插些人手,不然怎么保证其安全?
史大人会意过来后不禁佩服眼前的所有人,在皇帝的死盯下还能如常教书育人,侯府一切如常,愣是没让人猜到端倪,三年多啊,不易,不易!
事情既然在史大人这里捅开了,老侯爷不久后也将曹大人、宋大人与朴大人请入侯府,如实告来,朴正的父亲果然如他们所料,早早地就猜到了,另外两家则要诧异许多。
毕竟他们并非官阶官员,人脉单薄,居然能被陛下挑中,受宠若惊之余也是惶恐。
萧天洛与他们分析了下情况,官阶低虽低,但都在不同的领域,漕运,商业,城防,哪个都是重要环节,这一点,几位大人也就明白了,陛下思虑得更长远。
这三年间他们或多或少都升了一阶或两阶,无不是还守着最重要的关口,虽说上面还有上锋,但许多事情不可能一口气吃个胖子,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是。
从被挑中的一刻起便是按着将来能助萧佑一臂之力去的。
有四个字在他们的脑海里盘旋,他们不敢讲出口,但心中均是有数。
最有数的朴大人则说道:“在下原本只是小小市监使,能有今日的造化是莫大的福气,请诸位先生放心,某定当全力效劳,今日之事也会守口如瓶,往后如何做自是心中有数。”
有他做表率,其余几位也是争先表态。
老侯爷笑道:“往后都是一家人,那就明说了吧,这船若是沉了,莫说大好前程,保怕身家性命难保,咱们就且看着吧,当然,若是有可能,若是不成,自保也在情理之中。”
朴大人却是笑道:“陛下运筹帷幄,某觉得未必。”
这是对皇帝有信心,还是对他们这帮看着是乌合之众的人放心?
萧天洛多看了朴正的父亲几眼,朴正生得板正,一板一眼的,看着就要聪慧些,原来是继承了父亲的基因,朴大人就是明慧之人,公正不阿但头脑灵活,并非不懂得变通之人。
曹大人与宋大人均是背景干净,两手空空地从底层爬上来的人物,陛下挑人很有一手。
到今日,所有零散的线终于串联在一起。
送走几家人后,几位先生面面相觑,梅庄主突然看向柳世璜:“柳先生当年是因为遭受不公的待遇才愤然离开朝堂,不知为何改了主意,愿意来淌这浑水?”
他们之中就数柳世璜的经历最为复杂,当初他也是最晚来的一个,本以为要爽约了。
“陛下让我又重新看到了希望,再说,还有什么比亲手打造一位储君更有成就感?”
不愧是当年敢毅然离开朝堂的猛人,又听到他说道:“若能如愿,生死不顾。”
好一个生死不顾,萧天洛顿时肃然起敬,这才是真正的信仰,不过,他摇头道:“我办不到如此,柳先生,我上有祖父、祖母,有妻儿,还有侯府上下这么多人,放不下,撇不下。”
“要我弃他们于不顾,太难了,所以此事对我来说,必定是要倾尽全力一拼,若是不能成事,也希望保全身家性命。”萧天洛的话是对柳世璜说,更是对皇帝说。
柳世璜想到侯府上下,尤其是三个可爱的小家伙,难得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