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广播系统里,何志军的喊声一遍又一遍地撕裂郊外的空气。
从最初“立刻投降,束手就擒”的威严命令,到后来“放了李部长,一切皆可商议”的急切劝说,足足重复了十几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多了几分压抑的焦灼,字句间满是按捺不住的火气,却始终没得到陈浩男的半点回应。
“该死的小兔崽子!真是油盐不进!”
何志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底翻涌着三重火焰——对陈浩男顽抗到底的暴怒,对李部长安危的焦灼不安,更有对事态失控后,狼牙特战旅乃至整个东南军区将面临军部雷霆问责的担忧。
李部长是总部纠察部长,地位非同寻常,一旦出事,别说他这个狼牙旅长的位置保不住,几十年打拼下来的军旅生涯很可能就此画上句号,甚至会让狼牙这块金字招牌彻底蒙尘。
“继续喊!把话砸实了!”
何志军对着机组人员怒吼,语气里满是压抑的火气。
“告诉他,只要放了李部长,他的兄弟全员释放,我何志军亲自给他赔礼道歉,还给他请全军最好的军事教官!”
机组人员不敢耽搁,立刻调整广播音量,何志军的声音再次穿透风声,回荡在空旷的郊外,却依旧石沉大海。
回应他的,只有炸弹计时器“滴滴”的催命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啸,格外刺耳。
这个时候,安然开着车子过来了。
何志军见陈浩男油盐不进,没办法,只能直接上车,跟着安然赶往现场。
原地,留下何晨光那些人,以及押着他们走的士兵。
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的双手都反绑在身后。
“俺们不能就这么被关起来!”
李二牛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挣扎,额头上青筋暴起。
“教官还在外面跟他们拼命,俺们得去帮他!就算不能帮上忙,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焦虑,憨厚的脸上满是倔强。
在他心里,陈浩男不仅是教他们本事的教官,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现在教官有难,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就是!凭什么关我们?”
王艳兵也跟着怒吼,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胸口剧烈起伏着。
“雷战那个草包指挥失误害死阎王,方唐镜徇私枉法包庇他,真正该被关起来的是他们!我们只是想为教官讨个公道,这也有错?”
他越说越气,牙齿咬得咯咯响,若不是双手被绑着,早就冲上去和警卫员理论了。
何晨光的眼神格外坚定,声音冷静得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押解他们的士兵,一边压低声音对两人说。
“别硬拼,找机会挣脱。左边那个家伙重心一直在右腿,下盘不稳;右边那个反应慢半拍,刚才我故意踩他脚,他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等会儿走到主干道拐角,那里是监控盲区,周围没有其他士兵,我喊一二三,咱们同时动手。”
作为陈浩男最看重的队员,他不仅格斗技巧出众,更继承了教官的冷静和战术思维,清楚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该果断出手。
王艳兵和李二牛立刻会意,不再挣扎,只是悄悄调整呼吸,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劲。
他们是陈浩男一手带出来的兵,一起经历过实战,一起扛过枪林弹雨,格斗技巧和战术配合早已刻进骨子里,对付两个普通士兵,确实绰绰有余。
很快,几人走到了基地主干道的拐角处,这里刚好被一棵老槐树挡住监控,周围只有零星的杂草,没有其他士兵。
“一!二!三!”
何晨光的声音刚落,三人同时发难。
李二牛猛地发力,宽厚的肩膀像一头蛮牛似的撞向左边的士兵。
那士兵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朝着旁边的杂草丛倒去。
李二牛顺势按住士兵的胳膊,膝盖顶住对方的后腰,动作虽然粗糙,却充满蛮力,死死按住让士兵动弹不得。
王艳兵则闪电般抬手,手肘狠狠砸在右边士兵的胸口。
士兵闷哼一声,弯下了腰,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王艳兵紧接着抬脚,踩在对方的脚踝上,士兵“哎哟”一声跪倒在地,被王艳兵死死按住肩膀,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何晨光手腕用力一拧,借着麻绳的韧性,硬生生挣脱了士兵的束缚,同时抬脚踹在对方的膝盖弯处。
士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何晨光顺势夺过对方腰间的匕首,三两下割断了自己和王艳兵两人的绳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对不住了!”
何晨光对着两名倒地的士兵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歉意,却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必须去帮教官!”
他知道这样做违反军纪,但在教官的安危面前,这点“处分”根本不值一提。
说完,三人拔腿就跑,朝着基地大门的方向狂奔。
沿途的士兵看到他们挣脱束缚,纷纷上前阻拦,却被何晨光三人灵活避开。
何晨光负责判断路线,王艳兵负责推开拦路的士兵,李二牛负责殿后。
三人配合默契,像一阵风似的冲过主干道,很快就冲到了车库门口。
可车库的大门紧锁,管理员正拿着钥匙在远处的岗亭里登记,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开。
“怎么办?没车赶不上啊!”
李二牛急得直跺脚,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军服。
“教官那边都快没时间了!”
王艳兵四处张望,眼神里满是焦灼。
“再晚一点,教官可能就出事了!咱们跑着去肯定来不及,郊外离基地很远,跑过去得一个多小时,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他一边说,一边踹了一脚车库的大门,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何晨光的目光扫过基地各处,突然定格在训练场的方向,眼睛一亮。
“有了,那边!训练场有坦克!”
“坦克?”
王艳兵和李二牛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随即就反应过来。
“对!坦克速度快,还能撞开障碍物!咱们开坦克去!”
三人立刻改变方向,朝着训练场狂奔而去,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
训练场里,几辆墨绿色的军用坦克正整齐地停在空地上,炮管直指天空,透着一股肃杀的威慑力。
几名坦克兵正在旁边的树荫下休息,有的靠在坦克上聊天,有的拿着水壶喝水,还有两个朝着坦克后面的草丛走去。
显然是去方便,根本没料到会有人敢在狼牙基地抢坦克。
何晨光三人猫着腰,趁着坦克兵不注意,快速冲到最前面一辆坦克旁边,拉开车门就跳了上去。
在陈浩男的训练下,何晨光熟练掌握坦克驾驶技巧。
他立刻坐到驾驶位上,双手快速操作着控制杆,启动引擎。
“轰隆隆——”
坦克的引擎发出低沉而震撼的轰鸣声,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吓了旁边的坦克兵一跳。
“喂!你们干什么?!”
一名正在聊天的坦克兵反应过来,立刻扔掉手里的树枝,朝着坦克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
“那是要上战场的主战坦克!不是你们随便能开的!快下来!”
何晨光根本不理会,双手熟练地挂挡、踩油门,坦克缓缓启动,履带碾压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朝着基地大门的方向驶去。
“让开!否则轰你们一炮!”
王艳兵探出脑袋,对着追赶的坦克兵大喊,语气里满是急切和不容置疑。
他知道,现在每一秒都至关重要,绝对不能被拦下,哪怕是虚张声势,也要吓退对方。
坦克兵们彻底懵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在狼牙基地抢坦克!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快!拦住他们!”
领头的坦克兵急得直跺脚,一边追一边掏出对讲机汇报。
“报告!报告!训练场的一号坦克被人抢走了!他们朝着基地大门开去了!”
对讲机里立刻传来值班军官的怒吼。
“什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坦克都看不住!立刻通知大门守卫,拦住他们!绝对不能让坦克开出基地!否则军法处置!”
“是!是!”
领头的坦克兵连连应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坦克越来越远。
坦克重量高达几十吨,履带滚滚向前,气势汹汹,守卫大门的士兵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只能下意识地后退,眼睁睁看着坦克撞开大门的栏杆,“哐当”一声,栏杆被撞得变形,坦克冲出基地,朝着郊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完了完了!这事儿彻底闹大了!”
一名坦克兵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抢坦克,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
而此时的郊外空地上,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风声都变得微弱。
陈浩男依旧拽着李部长的后领,手指紧紧按在炸弹的引线上
炸弹计时器上,红色的数字正在飞速跳动:01:59、01:58、01:57……
最后2分钟的倒计时了。
李部长死死盯着计时器,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颤抖。
他现在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真的要窝囊死了!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李部长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最后的侥幸。
“你现在放了我,我保证让狼牙的人停手,咱们好好谈……我让何志军重新调查,还你清白,好不好?”
他的声音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严,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恳求。
陈浩男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神冰冷地盯着远处的土路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李部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的土路上,一队身着黑色作训服的士兵正快速赶来,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为首的正是雷战,他穿着雷电突击队的队服,领口的徽章在阳光下反光,脸上带着狰狞的怒意,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他身后跟着老狐狸、元宝、哈雷等人,个个荷枪实弹,枪口都隐隐对准前方,气势汹汹,像是要奔赴战场。
“阎王当时,就是这样被炸弹绑住的。”
陈浩男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现在就是阎王,我倒要让你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救’你的。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为什么阎王会死在他们手里了。”
话音刚落,陈浩男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越来越近的雷电突击队,扬声大喊,语气决绝又带着一丝嘲讽。
“人质在我手里,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他的身上,还绑着炸弹!”
雷战刚冲到五十米外,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他盯着陈浩男腰间的炸弹,眼神里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强硬的呵斥声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砸了过来。
“王八蛋!还敢劫持李部长!赶紧把人放了,把炸弹拆掉!这是命令,没得商量!”
“命令?”
陈浩男冷冷一笑,转头对着身边的李部长低声说。
“你听,他就是这样的风格。永远只会用命令压人,只会激怒对方,等会儿,他们还会强硬进攻,毫不妥协,美其名曰执行什么外国人的骑兵精神,你等着看好戏吧……”
李部长彻底傻了。
他真的看到雷战等人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气势,威风八面地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