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小芸起身，将贺玲兰挡在自己的身后，面对整整高出自己两个半头的苏默，气势矮了一截，却还是昂着脖子直视苏默，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不怕你！”
苏默看着她，走了神，某一刻，她竟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季露的影子，晃了晃脑袋，眼中露出一缕哀愁之色。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小芸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毫无气势可言地威胁：“我……我警告你，赶紧放了我家小姐，否、否则，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人言阴阳相隔，所以阴阳是不相通的，你若想不放过我，应你所说，你首先要成为一只孤魂野鬼，而成为野鬼的首要条件则是……”不知为何，苏默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话锋一转，问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一不小心，小芸着了苏默的道，跟着她的思路走，追问出口。
真是个没有心眼且勤奋好问的小姑娘，苏默在心里有感而发，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地冷颜道：“你！”她用匕首虚指着她的脖颈，向右一划，“放弃做人的欲望，简单一点来说就是，自行终止生命，灵魂肉体分离，肉体留在四处都是烟火气的人间，而灵魂，四处飘散没有归宿。倘若你做到这一点，你口中所说的'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便不是一句空话，吓唬人谁不会，说到做到才是真英雄。英雄人人都想当，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今日，我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来接住了！”
小芸蹙眉，绞尽脑汁思考着苏默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思索不出来。
顾丽凝神听着苏默的长篇大论，差点笑出声，这人当真是天生的诡辩大师，明里暗里怂恿人家小姑娘去自杀，小姑娘却还懵懵懂懂不解其意，如此说辞，也不怕小姑娘一个想不开，真遂了她的愿。
钱债易还，人债难偿，真出了事，哭都来不及。
冥的属下仔细深思着，与小芸一样，明知苏默的话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又偏偏讲不清理不明，扭头恰见顾丽无声哂笑，这种感觉更是强烈，默默哀叹，书到用时方恨少，没文化真是吃亏，普通常见的字，凑一起竟不识意。
径直感慨间，只见小芸愤恨地怒指苏默：“你……你强词夺理！”小芸绕不过弯来，找不出苏默话里的漏洞，气得直跺脚。
“小孩子就不该瞎掺和大人的事情，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现在离开，我不跟你计较！”苏默冷漠地说着。
“苏默！我知道你，你不要欺负人！”
“我欺负谁了？”
“你欺负我家小姐！”小芸非常气愤，看向苏默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你家小姐？”苏默挑了挑眉，有点意外，贺玲兰这心冷血冷的玩意，居然也会有这么忠心护主的身边人，老天可真是不开眼，她明知故问地继续装傻，“你家小姐是谁？”
“苏默，你太讨厌了！敢做不敢当！”
若有闲暇时光，苏默觉得，自己能跟眼前这单纯无害的女孩瞎掰一整天，可惜……天公不作美，她时间宝贵，无瑕陪她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肉强食，向来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道理是用拳头打出来的，没有这个实力，闭嘴是最佳选择，看在你还小的份上……”
“我不小，我已经成年了！”恍似被人说小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小芸出声打断苏默的话，大声强调自己的年龄。
“你成年与否，我并不在乎，这是我和贺玲兰之间的事情，并不需要你参与进来，我也不想牵连无辜，你贸然进入我家，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你现在离开便可。”
“那我要带我家小姐走！”小芸趁机提条件。
“既然你们主仆之间的感情如此深厚……”苏默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有点吓人，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别走了，留下来陪她作伴。”
“我不要留下来，我要带我家小姐走！”小芸说着便要搀扶着贺玲兰起来。
看起来像是未成年人的成年人真的很令人讨厌，特别是这种胡搅蛮缠、自以为是的，更是令人心生厌恶，苏默冷眼看着自顾行动的小芸，一开始升起来的微弱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朝杵在一旁的男人看去，无厘头地问道：“你叫什么？”
“阿……阿魂！”
苏默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口吻嫌弃地说道：“一个冥、一个魂，你们这些人都是从冥界来的吗？各个都这么喜欢跟鬼沾边，取这样的名字，真不怕半夜出门被鬼缠上！”
阿魂：“……”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吧，冥是她大哥吧，她这样数落他们，真的好吗？他好委屈，等老大回来，他一定告诉老大，让他给自己评评理。
顾丽向他投去一个“忍着，别还嘴”的眼神，示意他默默承受下苏默这股邪乎的火气。
“把她拉开！”苏默沉阴着嗓子吩咐，“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你当真是跟贺玲兰一样讨厌，死不知悔改，拿着鸡毛当令箭，都是些色厉内荏的玩意。”
好男不跟女斗，阿魂一时有点犹疑，更何况小芸还是个小姑娘，让他对她动手，他真是有点于心不忍，可看苏默这神色，他此刻若是不照办，不等老大回来削他，苏默都能用自己的眼神把他给活活绞杀。
左右为难地想了一小会儿，阿魂突然“呸”了一声，为自己的“心软”感到可耻，他是杀手，行走江湖刀尖舔血的杀手，居然会有怜悯之心，若这人是敌人，他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定了定神，他将心中不该有的情绪驱赶掉，动手去抓小芸。
细胳膊小腿的小芸根本不是人高马大的阿魂的对手，阿魂如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走，小芸不服、不甘，叫喊着，“苏默，吩咐人去监狱里对付你的人是我，不是我家小姐，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放了我家小姐……”
一语惊醒过往，小芸的话彻底点燃苏默隐忍不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