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人事听天命,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苏默能不能活下来,全凭天意,只是,这一身的伤,就是侥幸存活,心理阴影又要多久才能消磨掉?
蒙面人眉宇沉下,想回头看看,却在半道觉得没必要,多事之秋多生事端,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更何况他看一眼并不能让苏默完好无损,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暴露的危险。
苏默奋力撑开一条眼缝,想看清帮助她的究竟是何人,可流血过多带来的后遗症,只觉眼前笼罩着一层层白雾,怎么挥也挥不开。
“妈妈……”昏昏欲睡中的苏默盯着面前看不清容貌的“女人”,眼中有泪,十分委屈,她想爬起来抓住那渐行渐远的人影,却发现四肢软弱无力,根本没有半点力气,只能不甘愿地看着那人在自己眼前幻化成烟雾消散。
眼前又变成了白蒙蒙的一片,苏默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滴落,再也撑不住地彻底昏死过去。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数不清的细小窟窿中渗出,掉落在地,最终汇聚成一滩。
此时,皇甫爵的手下正将程野包围得密不透风,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程野敢撞大门,就敢撞他们,他们只是保镖,不是死士,真心不希望自己在不明不白中死去。
“让开!”程野降下车窗,声音冷得如寒冬来临,令人不寒而栗。
“程少,您要是有话就好好说,没必要跟我们这样大动干戈,您要是找爵少有事,烦请您在此等两分钟,我们去通报一下。”保镖之一言辞恳恳地说道。
程野单枪匹马闯入圣园并打算对他们动手,于情于理,他们完全可以以多欺少,将程野废了,但,程野不是普通人,真将人打残打伤惹怒程家,即使皇甫爵不会责罚他们,为了平息程家的怒火,皇甫铭庭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交给程家,而为了给自己的孙子出口气,程老爷子一定不会轻饶他们,更甚至于,直接神鬼不知地将他们秘密处理了。
他们当保镖只是想谋一份差事以养家糊口,可从未想过要用自己的命去完成这份差事。
“我再说一遍,让开!”程野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看着像堵墙似的挡住自己去路的人,眼睛里的阴沉足以与墨水相媲美,“我最后说一次,让开,为皇甫爵这种人卖命,你们不怕遭天谴吗?”
“这种人?我是哪种人,程少不如好好地说一说,也好让我认识认识你们口中的我。”皇甫爵的声音从“人墙”后方传来。
原本围成一个圈的保镖瞬间向两旁散开,给皇甫爵让出一条路。
而后聚精会神地紧盯着程野,以防发生什么不可控之事。
程野出事,程家不会放过他们,皇甫爵出事,不出半个小时,皇甫铭庭能直接让他们当场丧命。
这两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在他们面前出事,否则,最后没好果子吃、受罚受罪的还是他们。
程野一见到皇甫爵,就怒意飙升,直接将车门推开,脚刚落地,拳头就向皇甫爵砸去,边出击边愤怒讨伐,低吼:“你特么的是不是有病?四年前送她入狱受尽折磨还不够,如今真相大白,还不肯放过她,皇甫爵,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到底还要折磨她多久才肯放过她?”
皇甫爵一边躲闪着程野的攻击,一边思考程野话的意思,程野招招致命,下了死手,皇甫爵转守为攻,眼中有着明显的怒意,“程野,你特么的又在抽什么疯!”
“砰!”
“嘭!”
两人都挨了对方一拳,你来我往、丝毫不手软,其他人纷纷散开,给他们让出足够的打斗空间,唯有一直跟在皇甫爵身边的死士不曾后退半步,见皇甫爵又被揍了一拳,一被毒水浸染过的飞镖掩藏在他的掌心中,如蛰伏在暗处要人命的毒蛇。
“哧……”极速停车的摩擦声响起,是冥到了。
冥没想到程野急匆匆地赶来不是去救苏默,而是在这里跟皇甫爵大打出手,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程野的注意力被巨大的刹车声分散,迎面一击,皇甫爵带风的拳头直砸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鲜血,急剧流下,他的身影往旁边歪了一下。
其死士见状,瞬间将带毒的飞镖射向他,程野想躲,已然来不及。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一想到程野接下来惨死的状况,只觉惊悚。
死士不愧是死士,生死度外,做事永远不计后果,倘若程野真死在他的毒镖下,G市的天恐怕是要变了,两大龙头相斗,不知要死伤多少。
他们惊恐地看着,只见一身影从他们的身前飞速跑过。
只见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直接一把抓住程野的后领,将人往旁边一带,飞镖从他的耳边擦着飞过去,千钧一发,生死一瞬间,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局势再次扭转。
冥的力量有点大,程野稳了好久才将自己的身体站稳,他目光如毒地看着对他出手的死士,咬着后槽牙怒骂:“你特么的,居然搞偷袭!”
皇甫爵也看到了自己身边死士的举动,一记冷眼飘过去,恶狠狠的,不怒自威,可死士却恍若无觉似的,一开始还敢直迎皇甫爵的视线,对视三秒,直接垂下头颅,却依旧不肯认错,准确来说,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举,只是碍于皇甫爵的威力,不得不将头低下。
冥是生面孔,无论是生意场还是生死抉择场上,皇甫爵自认为自己也见过不少人,可冥这亦正亦邪的气势,他鲜少见过,这人,不简单,这是皇甫爵对冥的第一印象。
皇甫爵打量人,向来是明目张胆的,他的视线直勾勾地放在冥的身上,冥想忽视掉都不行,单他却不想给皇甫爵任何的脸色,因为他不是来找他谈生意的,而是来找他索命的。
扶着程野站稳后,他用力地拍了拍程野的肩膀,万分嫌弃道:“你娘的,我是让你来救人的,不是让你来找人切磋武功的!”
“咯噔”一下,程野的心跳突然漏掉一拍,他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关乎苏默生命安危的时间,他居然白白地浪费在这里,真是愚不可及,蠢的无药可救!
“你家的地下室怎么走?”程野看着皇甫爵,急切开口。
这话问的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皇甫爵若是肯回答他的问题,那真是脑子有问题。
“现在从我眼前消失,你今天的恶举,我可以不追究,否则……”
“苏默要死了,你还否则,否则个屁啊,赶紧带我到你家地下室!!”程野叫骂出声。
死士又要出手,皇甫爵眯着眼睛看他一眼,眸中深意不言而喻。
其令不可违,死士只能将呼之欲出的手收回去。
“程野,你再这么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把丢到大海里喂鲨鱼!”
“皇甫爵!”顾丽从冥的车里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向皇甫爵,却没能进皇甫爵的身,因为那些保镖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奋力与其对抗,却撼动不了其分毫。
怒气攻心,一时吐出一大口血,直喷在挡在面前的一保镖脸上。
幸亏保镖有极其强大的控制力,这才没有当场吼叫出声。
顾丽丝毫不管自己的无心之失给人带来多么难堪的形象,她扭头就朝着人墙中心的皇甫爵吼骂:“皇甫爵,你把默默还给我好不好?我带着她走,我带她离开G市,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你把她还给我!”
顾丽担惊受怕一整天,此刻精神已快要崩溃。
皇甫爵对顾丽的失癫叫吼感到莫名其妙,他的目光飘向程野与冥,心莫名有些慌张。
冥目光凌厉地打量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前跑,那些保镖想要上前阻拦,皇甫爵却突然出声制止了他们的行动,“别拦他,让他去。”
以他对程野的了解,苏默一定出事了,至于他们为何一口咬定苏默就在圣园的地下室,一定事出有因,这因到底是什么,他也想知道。
他回头看向狂奔的冥,见他目的性极强地直奔西侧,他的目光有片刻的骤缩,这人,竟知道圣园地下室在那里,他来不及深思,也跟着过去。
浩浩荡荡一群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场面,异常壮观。
来到密道入口,看着很明显被抹掉的痕迹,皇甫爵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脚下步伐加快,几乎要跑起来。
这样一来,只有因害怕而全身软弱无力的顾丽落在后面,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圣园,连枝木棍都找不到,故而,顾丽只能一瘸一拐,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是一个人走进昏暗的地下室。
还未走到苏默面前,便发觉四周冷得没有一丝人气,所有人的面色都诡异非常,不像惊讶,更像恐惧。
她继续往前走,将人群扒拉开,越过冥的身影,看向躺在地面上浑身是血的“血人”,那身熟悉的衣服,根本不需要她走上去,仅一眼,便认出了人,腿哆哆嗦嗦地走到苏默跟前,话未说一句,瞬间晕倒在地。
“嘭”的一声巨响,砸在所有人的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