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皇甫铭庭将随从的手枪按下,又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苏默,无所谓地狂妄道:“她如今的模样,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就让她多喘息一会,又如何?走吧。”
随从面露纠结,不赞同地劝道:“老爷,一枪就可以彻底结束她的命,她今晚不死,始终是隐患,不可心软,你忘了当年的事情吗?”
“她怎么说都是爵儿曾经放在心上的人,直接杀了,爵儿会怨恨我……”将随从的枪收走,皇甫铭庭从暗道离开,随从无法违抗她的命令,只能在离开前又狠踢苏默几脚,直接将她踹飞,“砰”的一声,无任何生命迹象地砸落在地。
不久前冷哀声控制不住地从苏默嘴里发出的地下室,又一次归于平静,众多蒙面人中,一蒙面人刻意落后同伴几步,趁所有人不注意,动作迅速地给苏默扎了一针,苏默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手指,恍恍惚惚中,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道:“再坚持一下,救你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千万不要放弃自己,那么多爱你的人在等着你回家,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苏默无意识地呢喃出声:“真的有那么多的人爱我吗?我……”
话未毕,她又吐了一口血,颜色深黑如褐,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欲睡,听不见外头一点点的声音。
脑海里如走马观花,闪过这短短二十几年却重如千金的记忆,如果三十年是一辈子,她半辈子遭罪,半辈子在复仇的痛苦中挣扎,她这一生,爱人爱不好,复仇盲目自大自以为是直至自讨苦吃,到处惹麻烦,处处麻烦别人,她恍似天生就是个麻烦精。
如果就这样死去……
苏默痛苦难耐的躯壳发出了最后一声低吼,似解脱,又似不甘……
四肢以怪异的姿势垂落在身旁,全身上下再无任何的意向,不知何时,那些对她张开獠牙,随意在她身上作恶的蛇群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姐,我又让你失望了吧?若是早知道我这么没用,你当初会不会后悔以命救我?”苏默强硬地留住最后一丝意识,在胸腔内无声地说着。
乍又想起顾丽,只觉对不起她,她三番两次骗她,她应该对她失望了吧,失望好啊,恨总比哀好,只希望她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她而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苏默,你别睡!”蒙面人见苏默毫无求生意志的样子,不由地以下犯上,艰难下手,狠狠地拍她的脸颊,低斥道:“别睡!你不想知道皇甫铭庭这样对你的原因吗?你不是想弄清楚这一切的死因吗?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想知道就千万别睡……”
“他说……是因为我母亲,可……咳,我连我妈妈是谁都不知道,都是人……怎么就我活得这么累呢?”苏默随心地说着,此刻,她的大脑已完全停止了思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蒙面人还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有脚步声从暗道入口处传来,本想等来救她之人到来的最后一刻再离开,可……现在还不是他暴露身份的时刻,为了将他安插到皇甫铭庭身边,慕爷折损了三位手下,一旦被皇甫铭庭发现他的存在,慕爷的计划将因他而前功尽弃,他不能这样做。
脚步声越来越近,蒙面人又担心苏默会彻底丧失求生意志,伤者无求生意识,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为了给她留下活下去的希望,他只能自作主张,道:“大小姐,你不能死,老爷还在等你回家,你记住了,你不是孤儿,你是我们老爷名正言顺的女儿,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小姐,一定要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说罢,直接起身,跃至暗道前,快速将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本想走进暗道,余光已瞧见有人朝着他走过来,无计可施,唯有假装寻找东西。
“你在干嘛?”来人目光直盯在他的身上,怀疑之色肉眼可看。
蒙面人可惜丧气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如临大敌地悲惨道:“我女朋友送给我的红绳手链掉了,我正在找,你也知道,我那女朋友的脾气有多火爆,这要是回去让她知道我把它弄丢了,她非得跟我大打出手……”叹了叹气,声情并茂地续道:“唉,你也见过她撒泼打滚的模样,今晚回家,指不定又要遭受她什么样的体罚,做男人真是太难了……”
男人看了看他的手,见他的手腕空荡荡的,又瞧见苏默依旧趴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弹,对他的怀疑瞬间打消,“我还以为……”男人并未将话说明,只是用头指了指苏默所在的方向。
蒙面人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像是看到了惊恐万分的事情,连连假意嚎叫:“你可别害我,我就是再有善心,也不可能跟老爷对着看,苏默可是入了他的黑名单,我今天敢帮她,老爷明天就能让我见阎王!我的美娇妻还没迎娶回家,你可别随意诬陷我!”
“说什么呢!”男人拍了下他的手,“你多次帮我死里逃生,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你可别随便冤枉我!”说着,目光四处搜寻“不是说手链掉了吗?我帮你找一找。”
蒙面人不动声色地暗暗呼出一口浊气,还好是跟他有交情的人过来寻他,若是其他人,还真是不好糊弄。
“找到了。”男人在一角落里找到手链,递给蒙面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赶快走吧,今晚恐怕不太平。”
蒙面人明知故问:“怎么说?”
男人却不打算多说,只道:“别问那么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道理,你明白,想保命,就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男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老爷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不说那么多了,赶紧走吧。”
蒙面人配合地缩了一下脖子,恍若真的被皇甫铭庭折磨人的残酷手段吓到,跟在男人身后,毫不留情地无声冷嗤。
皇甫铭庭在他家主子面前,就是不值一提的渣滓,都半老不死了,还将上一代人的恩怨牵扯到年轻一代的身上,真是无耻,这么无耻的人,竟还能受到众多人的尊敬,老天真是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