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仔细讲述了她这段时间在[乐园]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关于格拉里克的实验,以及她所亲眼见证的——那段来自他过往的、几乎被湮没的回忆。
……
“——他想要复活一个仅存在过缸中之脑世界中的人?!”
阿里斯特眉心拧成一团,脸色凝重。
“这种事……难道他借用的所谓[红海]的力量,涉及到时间的法则吗?”
“[红海]……”
塞纳维轻抚下颌。
“遍布在纵向宇宙之外的东西……嘶——纵向宇宙本身就已经危险万分,那这个[红海]岂不是更加难以踏足?更何况根据你的说法,[红海]的物质本身似乎带着极度不稳定的因素。”
“……”
艾德瞳孔微动,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分析,指节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是的,它确实很危险。呃,不过……”
熵迟疑了一下,仿佛在酝酿语言。
“关于[红海],嘶……我从格拉里克的实验结束,回到[乐园]后,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嗯?意外?”
几人的眼神齐刷刷落在她脸上。
沙厄不解:“什么意外?”
“格拉里克手中收集到的[红海]物质突然暴走,那一刻……”
熵微微抿唇。
“它像活物一样撕裂容器,暴冲而出,我……和赶来的玦,都被它袭击了。”
“——什么?!!”
众人大惊。
就连艾德也罕见地眉头一跳,猩红的眸光中闪过深思。
“那你们……”
阿里斯特绕着她转了半圈,仿佛在确认她的灵魂是否有哪怕一丁点异常或伤痕。
确认了熵完好无损的状态,他蹙眉道:“你们,是躲过了[红海]物质的侵袭吗?”
“不,没躲开。”
熵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可以说……它当时完全倾泻在了我们身上。”
“什么?!”
“没错,物理意义上,我们接触了它。”
熵语气平静,“那一刻——我和玦唯一的感觉就是突如其来的麻痹,整个人瞬间无力化,连我的力量也丝毫阻挡不了[红海]物质的侵袭。”
塞纳维:“麻痹……?”
“是的。”
熵点点头。
“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身体……甚至是灵魂本身都不自主地陷入麻痹的状态。直到格拉里克将所有[红海]物质重新收容,我们才缓缓从那种深层麻痹中恢复过来……”
“——等一下,你们就那么简单地恢复了?!”
沙厄不免吃惊,灿金的双眼瞪得圆溜溜的,“没有任何副作用吗?”
“没有。”
熵眨了下眼。
“格拉里克也给我们做了检查,他对我们身体完好无损的吃惊样子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塞纳维也感到难以置信:
“也就是说——除了麻痹效果,你们几乎能免疫[红海]的伤害?!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你们的力量?还是灵魂什么的特殊原因?”
熵摊摊手。
“你现在问她,她自己也不知道。”
阿里斯特无奈地叹了口气,扶额。
“该说不说,从一开始你和玦的特殊之处就颇多——罕见的分裂、强悍的能力、神秘的母亲,现在又多了一个免疫[红海]的体质……
呼!说不定这种体质也是你们父母之一带来的?当然,目前我们能做的只有猜测。”
艾德:“……”
“喂!你们——”
倏地,一道熟悉的、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这里聊天居然不叫我!你们……呜哇!熵!你也来啦!”
小白眼睛一亮,兴奋地扑棱着翅膀,抻着头,激动地扑了过来要亲一口。
“我想死你啦——”
“小白!”
熵反应迅速,头往后一仰,躲过了来自这只羽蛇极度热情的招呼。
但她身侧的塞纳维就没那么好运了。
“咚!”
“啊!”
塞纳维被小白撞了个正着,眼冒金星,差点没跌倒。
“滚开啊!你这只蛇!”
他试图把它从头上扯下来。
“噗嗤……”
沙厄忍不住笑。
“我是羽蛇!高贵的羽蛇!还有——你以为我想亲你啊?略略略!”
小白又迅速扑腾起来,不理会塞纳维,而是高兴地蹭着熵的肩膀。
“熵,我好久没见你啦!对了,玦呢?你们在[乐园]怎么样?要是有意思的话把我也接过去玩玩呗!”
“玦目前还在休息……怎么,你想来[乐园]?”
熵挑了挑眉。
“嗯呢!跟你们冒险肯定更有意思嘛!”
小白在空中翻了个圈,暗金色的鳞片闪闪发光。
“在你们老家的话……虽说安逸,但没啥激情,你懂吧?什么蹦极啊、滑翔啊、潜水啊之类的我都玩过了——现在甚至无聊得经常换发型玩!果然,我还是觉得异世界冒险最有趣!”
“弗莱格桑可还在[乐园]里,就这你也无所谓?”
熵捋了捋它脖子上的白金色绒毛,调侃道:
“虽说他名义上‘死’了一次,但我可不觉得他恶劣的本性会有所改变——还是说,你不怕他了?”
“呃……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一茬……”
听到弗莱格桑的名字,小白瑟缩了一下。
“那……那等你们在[乐园]牛逼了,再把我接过去玩吧~”
“想什么呢!”
熵敲了敲小白的脑袋——即便有些许绒毛,羽蛇脑袋给人的手感还是有点粗糙。
“[乐园]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就算不提摩诃能瞬间掌控[乐园]所有灵魂的能力,那个叫做烛的首席……据说他也一直监控着[乐园]的方方面面——到现在为止,他对我和玦的态度都很模糊……啧,深不可测啊!”
“哦……”
小白有点遗憾地咂巴了一下嘴。
“啊对了——小黑呢?”
它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问,“我的小弟怎么样了?它还好吧?有没有想我?!”
“哈哈,好着呢!”
熵忍俊不禁,“跟着我们,它的冰淇淋供应少不了的!”
“那就好……唔……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小白期期艾艾地问。
紧接着,它傲娇地撇了下头,仿佛不承认自己实则很想他们。
“告诉你哦——我、我最近交了个朋友,在他帮助下换了几个很酷的发型喔!走在街上那都是百分百的回头率呢!你们要是看到了肯定也羡慕!”
“啊……不好说呢。”
熵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首席不肯放行,那么即便他们强行逃离[乐园],也会被轻而易举地抓回来,嘶……
“我们也只能……再多看看、多了解一些情况。”
她苦笑了一下,“现在贸然离开,说不定会把你们都牵连进去。”
说完,她站起身,轻轻摆摆手,打算结束这场对话。
“行了,你们也多照顾好自己。”
她边说边转身,“我该走……”
“——熵。”
忽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安德里乌斯叫住她。
“嗯?艾德?”
熵转过头。
只见这个从始至终都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没怎么插话的家伙,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身上的慵懒气息仿佛被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认真。
“如果,你们和[乐园]的七席起了无法调和的冲突……”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神情不像平时那般玩世不恭,反而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笃定。
“就把我叫过去吧,作为[家人]……”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微笑。
“拼尽全力,我好歹能帮助你们离开那里。”
“?”
熵微微一愣。
不知为何,她感觉艾德似乎话里有话。
“——哈???”
小白的反应更为明显。
它躲在熵的脑后,几乎是嘲笑着开口:
“喂喂喂——连熵和玦都对付不来那些家伙,你能做什么?
别的不说,光是碰到弗莱格桑,就够你喝一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