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溪看着对方那认真又有点忐忑的样子，心里那点疏离感莫名消散了不少。
其实她能感觉到，这位符华大师接近自己是带着某种目的的，言辞间偶有生涩和刻意的引导。
好吧，其实符华演都不带演的，几乎已经把“自己有目的”这件事写在了眼睛里。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反感。
因为在那份笨拙和努力背后，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一种纯粹的善意和关心。
对方是真的在试图理解她的工作，她的压力，甚至想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帮助她。
这和那些只想挖掘八卦或者敷衍了事的采访者、甚至某些过于热情的“粉丝”完全不同。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种“遮掩”，正如同很多人讨厌的其实一直都是对自己不利的最终目的，而不是对方行事的手段。
而且……
这可是太虚武馆的符华大师唉！
哥哥都推崇备至的人物，现在像个努力完成社交任务的好学生一样坐在自己对面，虽然经常“选错选项”闹的场上的气氛有些小尴尬，但那份真诚做不得假。
自己心里那些莫名的阴郁和沉重，或许……真的需要这样一个有点特别的人来听听？
“嗯，方便的。麻烦您了，符华大师。”云梦溪微笑着点头。
符华似乎松了口气，立刻开始讲解。她的教学非常专业、细致，但语言依旧带着点“武学术语”和书面化的别扭。
过程中，她总是会下意识的使用专业的词汇，比如“膻中穴”、“气脉”等词汇，而在看到云梦溪困惑的眼神后，又会略显慌张地换成更通俗的说法，有时还会下意识地推一下眼镜，镜片上光点乱闪。
云梦溪跟着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那套呼吸法确实有点用，让她的胸口松快了些。
而符华似乎也以此为切入点，话渐渐多了一点，虽然还是围绕着工作、健康、偶尔问及日常作息，问得像个严谨的养生医师。
呃……好像对方现在的身份确实是一个养生方面的心理医生来着？
但云梦溪能感觉到，对方在努力寻找共同话题，哪怕经常踩雷。
比如云梦溪试图讨论最近流行的口红颜色，而符华的表情像在分析毒药成分。
然后，云梦溪又尝试聊某档热播恋爱综艺，而符华在听完她的简述后沉默良久，给出了在圈内决不能放出来的锐评。
“她们有毛病吧？”
而每当这种时候，云梦溪就会看到符华脸上那种一闪而过的、类似于“糟糕，选错对话分支了”的细微懊恼。
然后她会生硬地扭转话题，或者更常见的是，直接陷入一种认真的沉思状，仿佛在内心疯狂检索合适的回应方案。
很笨拙，很扭捏，有时甚至有点好笑。
但不知为何，云梦溪就是讨厌不起来。
相反，她渐渐觉得，这位气质清冷、实力强大、却意外地在普通社交场合格格不入的符华大师，身上流露出了某种特别的魅力。
那种认真到近乎执拗的态度，那种想要关心人却不知如何正确表达的笨拙，还有那双透过镜片、偶尔会流露出些许迷茫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的眼睛……
每一项都让云梦溪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是隐藏在“曲线”之下的“直球”啊。
那些积压的疲惫和莫名的悲伤，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
她开始愿意多说一些工作上的趣事和烦恼，看到符华认真倾听的样子，也会觉得心情好了点。
呃，虽然符华还是会对自己讲述的话语有些理解上的偏差就是了。
但是，关于那些最深处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恐惧，关于梦中破碎的画面和醒来时心口的钝痛，关于那份对世界仿佛即将倾塌的、毫无来由的“拒绝”感……
她还没有准备好对任何人说。即便是对这位散发着善意、努力想帮助她的符华大师。
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云梦溪看着符华因为自己讲了一个后台小笑话而微微弯起的嘴角，心里默默地想。
……
让我们将时间线退回两人最开始见面的时候。
符华站在会客室门外，手指在自己的袖口上无意识地捻了捻。
比面对律者更紧张——这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耳中隐形通讯器传来滋啦的电流声，眼前那副特制眼镜的镜片上，淡蓝色的UI界面已经展开。
左侧是云梦溪的简单资料和一张略显疲惫但笑容甜美的照片，右侧则是空白的“对话选项栏”和不断滚动的“后台建议区”。
通过这副眼镜，眼前的世界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游戏世界。
通讯接通。
姬子的声音带着杂音传来：“符华，能听到吗？我们已经就位。
“武馆这边……有点吵，但你放心，支援团队已经集结完毕！”
放心？符华一点也放不下心。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调用多年修炼的定力，然后敲响了门。
门开，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的云梦溪映入眼帘。
比资料照片上更生动，也更能感受到那股隐约的、笼罩在她身上的低沉气息。
符华心中微凛，这就是……可能引发轮回的个体。
而下一刻，这种心中的沉重感就被打破了。
【后台建议区（林朝雨）】：师父，目标出现！气质柔弱，眼神疲惫，防御指数初步判定为中等偏下，建议采用温和关怀开局！
【后台建议区（苏媚）】：哼，一副需要被保护的样子呢~师父，用您最拿手的沉稳可靠气质碾压她！让她第一眼就产生依赖！
【后台建议区（马非马）】：直接切入压力源！询问演唱会筹备难点！效率优先！
【后台建议区（程凌霜）】：安静观察，后发制人。
【后台建议区（江婉兮）】：她今天穿的是浅色卫衣哎，看起来很柔软！
【后台建议区（江婉如）】：头发好像没做造型，状态确实不太好呢。
【后台建议区（姬子）】：都安静点！按计划来！符华，打招呼，自然点！
眼镜上几乎是瞬间就滚过了好几道来自于自己那几个孽徒的信息提示，每一道都能让符华多年稳定的血压急速飙升。
她觉得她这辈子大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