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证胡狱吏说的话,很简单。
陈观楼亲自走了一趟夹疯道大牢,当然是避人耳目,没有露出行迹。暗中观察了一天。又找人打听了一下章狱吏的为人处事,以及李嬷嬷的为人处世。
这事他没让卢大头打听。
卢大头的关系在三教九流,这里面不包括宫里人。他也不敢跟宫里人打交道,担心一不小心沾染上天大的麻烦,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皇宫天天往外抬尸体,可做不得假!
这种事别人不清楚,他们干刑狱的个个心头门清。
刑狱要跟干白事的打交道,长期合作交流。宫里头死人,同样要跟干白事的打交道,委托他们处理尸体。
于是乎,消息就通了!
按照干白事的说法,宫里头死的人比牢狱多多了。最多的一晚上,死了一千多号人,搬运尸体整整搬运了两天,人都累疯了。后续掩埋尸体,更是令人发疯。全靠人力挖坑,都是体力活啊!
说是暴尸荒野,但实际生活中,不可能真的这么干。
但凡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暴尸荒野极容易引起瘟疫。那么多尸体,谁敢真的暴尸荒野,后果没人能承担。都要挖坑掩埋。还不能挖浅坑,浅坑容易遭到野狗野兽袭击,将尸体拖拽出来,白掩埋一场。
乱葬岗乱葬岗,首先是一个葬!之后才是乱,毫无规划秩序的乱掩埋,没有坟头没有墓碑,连祭祀都找不到地方,才会被称之为乱葬岗。真以为都暴尸荒野啊!
都知道宫里水深,跟宫里打交道陈观楼肯定不能坑害自己人。
他果断找到王海。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
王海双眼下面一片青黑,显然最近没休息好。
陈观楼很好奇地询问,“你最近做贼去了吗?一副长期缺乏睡眠的样子。你好歹也是九品武者,谁这么没人性,天天奴役你。要我说,实在不行,宫里的活就别干了,跟着我干,我包你吃香喝辣。”
王海冷哼一声,轻声道:“你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能好一点也是好!今儿叫你过来,是有事找你打听,或许后续还需要你帮忙。”
“说!”
“夹疯道的李嬷嬷你认识吗?”陈观楼开门见山。
王海当即蹙眉,“你问她做什么?”
“她是不是有个儿子在宫里当差?”
“倒夜香的。”王海言简意赅。
陈观楼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李嬷嬷的儿子在宫里头负责倒夜香?这活,埋汰人啊!就没使点银子走走门路?”
王海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咧着嘴无声的笑,“告诉你吧,能倒夜香已经是他使了银子的结果。
陈狱丞,在你看来,倒夜香就是最埋汰人的活。但是在宫里头,这活很多人抢着干。为啥?因为还有比倒夜香更埋汰人的,更残酷的活。要不要带你去长长见识。”
陈观楼摆手,他对皇宫越了解,越没有好奇心。那地,恶心!
各种闻所未闻的手段,都能在宫里头见着。
人性最大的恶,全都体现在皇宫
皇宫的存在,那群人的存在,是社会进步的最大阻碍。
“李嬷嬷这人怎么样,她儿子怎么样?什么样的人,能用钱财打动吗?有没有信用?”
“你要做什么?”王海很好奇,陈观楼怎么会想起打听夹疯道的人?夹疯道跟天牢八竿子打不着。
陈观楼没瞒着,坦诚道:“有人使银子托我,照看关押在夹疯道的楚王家眷。我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自然要用心办事。
打听了一圈,少府狱丞的路子走不通,夹疯道章狱吏是个疯子,他的路同样走不通。思来想去,只能退而求其次,走一走李嬷嬷的路子。你觉着如何?”
“你想杀了章狱吏,让李嬷嬷取而代之?”王海瞬间就抓住了核心要点。走李嬷嬷的路子,前提是李嬷嬷必须掌权。掌权的唯一障碍就是章狱吏,一环扣一环。
“你就说,这条路能不能走?”
王海啧啧两声,讥笑道:“为了帮忙,不惜杀人。你收了对方多少钱,犯得着做到这个地步吗?”
“据说章狱吏喜好特殊。这种人,杀了又如何?”
“没想到陈狱丞竟然是正义侠士。”王海越发讥讽。
陈观楼冷哼一声,他没有回避,也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彰显自己的正义。
他只是实事求是地说道:“原本章狱吏的喜好,跟我没关系。他怎么乱来都无所谓。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见不得有人欺负小孩。
你欺负成年人,欺负什么人都行,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欺负小孩,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算没有这次这回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小孩,是我的底线!”
王海哦了一声。
他们混宫里的,对于每个衙门的管事,有什么喜好,心里头基本上门清。
在宫里头当差,不怕偷奸耍滑,不怕捧高踩低,就怕脑子笨,记不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宫里头混的,第一点,记性好,必须记住人。什么人,谁的人,什么喜好……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一本账。
章狱吏混夹疯道大牢,按理跟宫里头搭不上关系。但是谁让章狱吏也是从宫里头出来的。王海脑子里一瞬间就翻出了章狱吏的履历,理所当然也就明白了陈观楼所谓的欺负,具体是何意。
他微微挑眉,“玩得越来越疯癫了啊!”
“所以,能帮我吗?”
王海迟疑了片刻,随口说道:“李嬷嬷好歹是女人,有儿有女有外孙,情感方面是正常的。就算有折磨人的手段,比起其他人来说,温和了许多。你计划助李嬷嬷一臂之力,以期能照顾关押在夹疯道的楚王家眷,计划整体是没错。只不错,还差了一环。”
“哪一环?”
“少府狱丞不好打交道,但他的干儿子是个见钱眼开的。这一步你若是遗漏的话,李嬷嬷的前程堪忧!”
陈观楼闻言大喜,果然找对人比什么都强。
“要不这事你帮我办了。我只负责出钱,不负责露面。如何?大不了辛苦费分你一半。你看你,替宫里那些没人性的家伙跑腿,一文钱赚不到不说,还得挨批。你帮我跑腿,不仅事情简单,还能赚钱,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