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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妥之处……

来到这帐中,花非若又循着思路在那散乱堆积的杂物中翻找了起来。

荀安也上前去陪女帝一同翻找,原本总凑在女帝身边的潮余却在这会儿出离了帐外。

荀安原本还纳闷儿,这人怎么会突然离女帝而去,却无多会儿,就见他又领着洪真回来了。

“记得你父亲的罗盘长什么样吗?”

洪真连连点头,“记得。”

慕辞便指了指这帐中的杂乱,“那再想想他会放哪吧。”

看着这满帐的杂乱,洪真还愣了一愣,不知从何找起,却细细观察了一阵后又寻回了头绪,便拎着衣袍拣隙走进了杂物之间,开始翻看那些箱子。

洪真回忆着他父亲往昔置物的习惯,从杂物间翻出了一个个储物的小匣子,却一一打开后,都不见那罗盘的影踪。

此一幕无疑叫众人心中失落。

却在这时,在另一边角落里的女帝开口了:“找到了。”

众人俱是一惊,纷纷循之瞧去,而慕辞一眼就看出女帝面前箱子,正是他们昨夜一同偷偷翻找过的那只。

洪真也来到女帝身旁,瞧了一眼女帝手中的罗盘后,点头道:“这正是父亲常带在身边的罗盘。”

慕辞在旁瞧了,笑着揶揄了洪真一句:“亏我还想着叫你来该能找得快些,怎倒让陛下先找着了?”

洪真愧然垂眼。

“他自然是了解他父亲的,只不过此物情况特殊,他父亲应是将东西放在了最显然引人注意的地方。”

慕辞依言所指往箱中瞧去,只见里头杂物大多被花非若取出置于一旁,视线便一路通至箱底。

当时正逢船沉之际,士兵搜船自然顾不得细致,那些琐碎之物反倒未必能被顾及,但此箱大小合适,既显眼,又宜于载物,自然不会被遗落。

而这个罗盘正压在箱底。

这个罗盘瞧来年头不小,双盘相叠,而其上所刻也的确是冥文。

花非若又取出那枚铜符与之比对了一下,不过这两物形状上没有太多相关,便又将铜符递到洪真面前,“你见过此物吗?”

洪真摇头,“从未见过。”

花非若笑了笑,瞥之一眼,道:“这也是你父亲的遗物。”

瞧着此物奇特,慕辞也凑近来打量罗盘上所刻异文,却是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文字,便问女帝道:“陛下看得出这是什么吗?”

“描述了一些特别的方位。”

花非若摆弄着罗盘,又抽神瞥了洪真一眼,然这吃粮不管事的少爷瞧着这罗盘也是满眼纯澈,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模样。

花非若心下叹然。

冥文这东西他哥研究较深,他则至多只能以此作为定穴解位的参考,若要全凭此文来解读的话就着实有些为难了。

归入焚香的帐中,花非若又遣人将洪士商那一箱奇物家当取了来,从中取出了四象罗盘。

四象罗盘不同于寻常用以指向的罗盘,其针不指南北而指阴阳,乃用于辨寻灵脉,于地寝中则可凭此寻生穴。

花非若将两只罗盘置于桌上,又将黑符展开来,重新细细解读其上冥文。

“你过来。”

女帝冲着洪真招了招手。

洪真连忙上前跪伏,“陛下有何吩咐?”

“你父亲虽从不带你入地寝,但这些东西你总该知道点原理吧?”

洪真不明所以的抬起眼来,看着女帝怔了一怔。

花非若也垂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略知皮毛……”

如此甚好。

毕竟熟用这些奇物的技能着实不适配于女帝的身份,为免惹人生疑,还是寻个能掩人耳目的对象比较好。

“来,坐这。”

洪真战战兢兢的坐到女帝示意的位置。

“取纸笔来。”

立侍在旁的宫女立马将纸笔取来,恭放在洪真面前。

“陛下,我……”

“你们都退下吧。”

帐中荀安在内及幕府众将纷纷领命,只有肆无忌惮的潮余在女帝身旁低声嘟囔:“陛下,我也想看看。”

花非若眉梢微挑,几许含笑的瞥了他一眼,想了想,点了头,“那你在旁静静坐着,不要干扰他。”

“好!”

“陛下,我、我不会啊……”

“嘘,”花非若轻轻示意了他噤声,点过胭脂的朱唇轻抿了一笑,“我们一起。”

被女帝遣出帐外后,荀安了然那潮余必然又留在了女帝身边,也不愿再自讨无趣,便回了自己帐中。

晨间遣出的云凌此时方回,汇报来的情况却并不理想,他虽挨个审问了那群叛匪,却无一人知晓养珠之地何在。

荀安听罢,扶眉沉然一叹后,良久才隐怒道:“亏你执掌司常府多年,此番竟是一件事都没办成!”

云凌默然。

“退下吧。”

“遵命。”

云凌退出帐外,荀安又揉了揉眉心,依然烦闷不已。

容萋在侧,见状也只得温声安抚:“郎主莫急,待陛下归朝,自然一切都好了。”

而荀安心下却讽笑——他被女帝冷落多年,此番寻回陛下时好不容易才见些许温情,竟是转眼就又叫那来历不明的莽野白衣夺了去!

倘若那潮余只是在陛下面前谄媚邀宠也便罢了,偏偏几回生事,都叫他功胜一筹,而自己如此费尽心思,却是吃力不讨好。

每每想及这些,荀安便觉心中憋闷得紧,却又无奈,终了也只得愁然一叹,“急又有什么用呢?也罢……”

是时在女帝的帐中,花非若一边拨弄着两只罗盘的文列定方,一边问着洪真些慕辞听不明白的风水术问。

洪真虽不涉足其父阴业,但耳濡目染的也能知些原理,而后便在花非若的引导下,执笔在纸上记下了那些被解读出来的文述方位。

至此,洪真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父亲留下的这张黑符,载述的竟是一座地寝方位。

“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洪真点头,“记下了,一字不差。”

花非若取来过眼无碍后,便又将纸条交还给洪真让他收好。

“我能解出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不清楚了。”

他对冥文的了解远不及他哥,所能解的就只有一些相对常见的、多被用以标记方位的文字词句。

而其他录写生死或因果咒判的,他就知之甚少了。

而这张黑府上的朱文,他也就大概能猜出些许文段应该是求担恶果的意思。

洪真也细细将自己录写的内容看了一遍,惊问道:“这是流波山的地宫?”

“你听说过这座地宫?”

“曾听父亲和羊叔议论过。”

看他那样显然又是不知其地宫的详细情况,花非若也就不作多问了,只温然一笑,起身道:“去看看吧。”

兜转了几日,他终于还是得偿所愿的依其符上所指,来到了流波山。

由于流波山临海东向皆为峭壁绝崖,又有一道垂瀑自山顶而下,激流入海,着实无法行船挨近,于是列队只能从西郊走,往曲延山绕路而往。

入曲延山时,花非若又顺路进了那间祠堂一趟。

碑文上,隐山氏立下的那三条规矩再入眼中,这回却不似那时还有心思细细琢磨其上文字,倒是有些沉重压在心头,叫他生了些犹豫。

任何古怪的规矩背后,都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因果。

且说到底,他也并不能断定流波山中就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

那山里究竟有什么,也是他所未知的。

见女帝在那碑前站了许久,愁然有思,也不知在犹豫什么,慕辞便走上前去,先是悄悄瞧了他一眼,才问:“眼下要进山了,陛下也开始顾忌这碑文了?”

花非若回神瞥之一笑,说不顾忌那是假的,但他思索的更深,又无从解释,便没开口言应。

“神鬼之物虽虚渺,不过许多时候也确实能障人耳目。至少那些遭了窃的墓,总不会是犯了此山的禁忌吧?”

潮余言之在理,花非若也温笑应之,“你说的对。”

不管怎么说,既然都来到了这里,那必然是应入山一探的。

独看流波山,其形如锥天之矛,山间流泉傍势,东面临海气势磅礴,其地风水极佳。

且他在另一个时代还曾亲自潜入水下观势,此山之势远不止于水面上所见,若再加上其海中藏势,此山大概还要更加巍峨。

护随女帝的列队浩浩荡荡来到流波山步行能至的最高处,而若再往上,便是险峰绝崖了。

“陛下至此山中,究竟要寻何物?”

山上风声呼呼嘈耳,落瀑的激流水声更是轰啸不已,花非若手中拿着四象罗盘正专注的观着地势,便没留意荀安问他的话。

他这一路,皆是按着那黑符解文所走,怎到了这山中,反倒陷了僵局?

花非若看着手中已寻不得突破的罗盘些许懊恼,索性将此物收起,放眼四望,所见山石嶙峋,也是一番荒芜。

“洪真!”

容女帝一唤,洪真立马迎上前去等候吩咐。

“此局何解?”

洪真习惯性的愣了一愣,才想起从袖中取出那张细写了文述方位的绢纸,展开来一番急阅,道:“山阴之南,玄武吐息。”

这句话,说实在的他自己都不明白。

花非若彻底头大了。

明明前面都还一切顺遂,怎么突然就进了死胡同了呢?

女帝显然有些焦急的,在流水旁徘徊了几趟,又就近寻了块山石坐下,重新取出四象罗盘开始胡乱的拨弄。

众人见女帝不悦,也都不敢上前叨扰。

山阴之南,到底是说山的北边,还是南边?

花非若百思不得其解,便又一连叹了几口气,而手里的罗盘也依然不争气。

玄武吐息……那该是说北边?

吐息又是什么意思?

随着思索愈深,花非若手上摆弄罗盘的动作也渐而放慢了下来。

困陷当下,他又不禁想起了当时自己领队前往月儿岛寻女帝陵的情况——

他当时下海观势时曾远远的看见过在他们进入女帝陵的入口之下,还有一处封石入口,他当时以为那也是女帝陵的令一处入口,便没太留意。

后来又因海下进墓逢险太大,因而又辗转上陆,而他们从地上开土,也是下挖了将近十米才挖到了墓顶,才探知那墓顶之下机关险峻,又只能弃之另寻入口,最终还是在一处落潮时半露海面的山洞里才找到了能通的入口。

但千年后因地壳变动与海水上涨的因素,这座流波山下沉了不少,几乎只有三分之一露在海面之上。

花非若依着记忆推测,第一个海下入口大约在现在山腰的位置,而那个他远远看见的封石入口又更在其下……

他很肯定他进的那座女帝陵就在当下这位置附近,而如果黑符所指无误,那另一座大墓也就只能在此之下。

想到这,花非若恍然大悟,便起身来,脑中仍思索着那句“山阴之南,玄武吐息”,来至山崖边,俯瞰其下。

临东最大的一条瀑布激起水雾蒙蒙,磅礴水势之间根本看不见山下情形。

一处不得,花非若又换了几处位置,终是无果。

此处所能及的山崖都被他走了个遍皆无所获后,花非若便径直往那险峰而去。

“陛下!”荀安见状大惊,连忙就想过去拦人。

“别跟过来。”

脱了一件碍事的外袍,女帝便自顾自攀上了那险峰,被迫留在原地的众人只能望着心惊胆战。

花非若一路踏着嶙峋山石来到最高峰处,凭其下望,终于在一条水势温和的瀑布下,瞧见了一处傍势的矮峰,就在矮峰依高山避崖的狭缝处,花非若依稀看见了其两侧岩壁隐约有雕砌纹样。

见此一幕,花非若大喜过望,未留意一阵横过的快风,掀了衣袍猎猎成响,而他足下也因风势忽而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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