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庭毓从后堂走了出来,看到的是唐醇风阴沉的脸色,连忙低头道歉道: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无妨。”
唐醇风不想继续在这件家事上耗费时间,揉了揉眉心,直入主题道:“你来这里,应该是还有事情要汇报,对吧?”
庭毓这才抬起头,眼珠流转,开始将自己和孟浩然跟踪那几个人之后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向门主一一禀报。
唐醇风听着他的汇报,眉头愈发紧皱。
刚开始听到那位被挟持的贵族正是负责为四王子尸检的人时,他心头震动,因为这正好和自己刚刚的调查互相印证。
而到后面,当庭毓说出那个白衣男被称呼为“白执事大人”时,唐醇风眼角止不住的抽搐,终于是彻底忍不住,开口插话问道:
“你确定你没听错,那人是归家的‘白执事’?”
庭毓被问的一愣,他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确认。思索片刻,这点了点头,肯定道:
“没错!我亲耳听到的,断不会有错!”
这下轮到唐醇风傻眼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人“扮演”了?!
听到此处,大致在心中有了猜测的唐醇风忍不住暗骂:
“一定是黑执事这个混蛋在假公济私,乘机污我的名声!”
但猜测这件事是黑执事所为的同时,他也不禁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因为按照原定的计划,黑执事只需要在典礼当天空间传送一批人到飞来峰处,将宝库里根本不存在的神明秘境地图夺走。
自己只需要将一些不顺眼的人派到那边驻守,在晚一步赶到收尾,骂上“归家”几句就好,哪里用的着他们这般提前蛰伏?
唐醇风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能示意让庭毓继续讲。
而当庭毓讲到药园的爆炸石、八阶的毒火兽、对唐雨柔的斩首行动等时,唐醇风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万分。
他甚至一度产生了怀疑,是不是首领瞒着自己提拔了新的白执事?
不然怎么我这位白执事、归家二把手、此次事件的运营者,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活动?
冷静下来后,唐醇风将嫌疑指向了行动的另一位负责人黑执事身上。
但是,这又引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那就是黑执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假戏真做借此削弱我的势力?以此降低我在首领心中的地位,进而与我争夺归家中的话语权?
他难道疯了不成?
首领可是三申五令,本次行动的宗旨是在不严重损伤唐门的前提下,洗清唐门与归家之间的嫌疑。
重点在于不损伤唐门,而非洗清嫌疑!
如果为了洗清嫌疑而陷入内耗,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若是唐门被毁,归家立刻就得元气大伤!
莫非这黑执事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宁愿公然违背首领的意志,也要做出这种事来!?
一时间,唐醇风陷入了了沉思。
而在面前庭毓的视角中,门主此刻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大事。
但突然地,门主瞪大眼睛,猛地站了起来。
座下椅子发出嘎吱的声响,吓得庭毓浑身打了个战栗,连忙低下头。
门主的气势实在是太恐怖了,想必门主也因这群人的谋划而感到愤怒吧。
“!!!”
唐醇风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失态被小徒弟尽收眼底,因为现在他的脑海中被一个想法所占据——
既然黑执事绝对不敢违背首领,那么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有首领的授意呢?
这个念头一出,就如同墨水浸入清水一般,不可抑制地逐渐扩散开来,最终整杯水再也留不得一丝清明。
顺着这个念头思绪发散,唐醇风一时间想出了许多的可能性:
比如首领见自己的威信愈发强大,准备借黑执事之手打压自己来维持制衡;再比如首领其实已经与海鹰帝国搭上了线,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合作,来瓜分唐门。
而想到海鹰帝国,唐醇风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四王子之死。
就在方才,他亲自去查验了四王子尤利乌斯·白浪的尸体,发现白浪脖颈剑劈痕迹之下,还掩藏着从两个方向刺入的匕首痕迹。
虽然匕首的部分痕迹被掩盖了,但以那位验尸人的眼力,绝对不可能发现不到这一点。
一开始唐醇风还以为这是验尸人不想深究,想着直接拿孟浩然顶罪以平息怒火,所以才这么做。但现在得知了庭毓的情报,这位验尸人明显是被黑执事威胁这么做的!
黑执事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或者说这件事本就是黑执事主动领导的?又或者再往前推断一点……其实海鹰早就和归家沾染起来了!这次事件就是给自己,乃至整个唐门下的圈套?
想到此处,唐醇风只觉得透体冰冷,如坠冰窖。
“查!必须严查!”
狠狠吐出这几个字后,唐醇风当即唤出附近的亲卫,连下了三道调查令。
“第一,调查药园!爆炸石位置固定不会移动,最容易查找。连夜排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爆炸石找出来!”
“第二,搜查毒火兽!八阶的毒火兽体型巨大,只可能藏在某些房屋仓库内或者某些山洞里,逐一排查,一旦发现立刻禀报,由我亲自处理。”
“第三,派遣一支暗卫,去仓库监视那群不轨之人,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汇报!”
三件事吩咐出去后,亲卫纷纷去组织人手行动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唐醇风又扭头看向庭毓,给他也下了一道命令:
“你也有一个任务,调查杀死尤利乌斯·白浪的真正凶手,找出他们的幕后黑手,明晰其动机与目的。”
庭毓瞪大了眼睛,本能地向前探出一步准备接受。
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他并没有应声,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换作往常,门主有任务给自己,那必然是义不容辞舍我其谁。
但现在……
虽然他也想好好表现一番,但本就不擅长查案,这个任务又着实棘手,庭毓实在没有把握能完成。
更别说,最近几天自己还要备战比赛,真的很难分出精力来查案!
见小徒弟一副为难的神色,门主反问道:“怎么了?”
庭毓没有掩饰自己的顾虑,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最后还贴心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根据我当时的经历以及后来对孟浩然的问话,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就是早晨诬告孟浩然的那个人,以及一旁嚎啕大哭的那个强壮男孩。门主你可以直接遣人调查他们即可,兴许会有意外收获?”
唐醇风闻言,思索片刻后,不置可否,挥了挥手让庭毓离开。
待庭毓退下后,整个楼阁都静了下来。
但看着外面秀丽的山水景色,他的心却再难回归平静。
桌子上还留着两杯茶水,似乎是雨柔没喝完留下的,此时似乎已经有些凉了。
唐醇风拿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只留下苦涩与清冽的滋味在喉间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