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洪承畴看着傅宗龙,而后忽然放声大笑。
笑声在这玉门关残存的城墙之上朝着周边扩散,与卷起的北风遥相呼应着。
声音中满是欣慰、兴奋之意。
“仲纶兄,你有这个想法,为兄一定极力为你促成。”
洪承畴拍了拍傅宗龙的肩膀:“若是陛下任命你全权负责此事,你放心,朝中的争议我来替你挡回去,有什么需要我也替你争取。
我在朝中一日,绝对鼎力站在你这一边。”
“彦演兄,这……”
“就如你所说一般,不为自身利益,为的是大明疆域和华夏的未来。”
洪承畴打断了傅宗龙的话:“怎么,只许你这么想,不许我这么想若非军机处需要,我倒是也想来试试……”
洪承畴这话是不假,从提拔三边总督,到主持扶桑战场和中南之战,他就知道皇帝在让他练兵,也是在练将,为大明练一名合格的统帅。
现在他基本达到了预定的期望。
军中没有能人吗自然是有的,诸如英国公、秦良玉等等,但他们年龄也不算小了,撑不了几年,下面的武将单独一军是可行的,统帅全局就弱了一些。
或者说年轻了一些,诸如郑芝龙,才三十岁。
所以说,他就算是想下来做点实事儿,皇帝也不会允许的。
其实,洪承畴也是替傅宗龙捏了把汗,若是这件事儿只是他们两个人私下里谈论,傅宗龙如何选择都没有问题。
可在这城墙之上,十几名总兵、副将,还有皇帝直属的勇士营的一名千户,以及周边数十名军士,这事儿绝对瞒不过皇帝。
你提出了想法,若是不可行那也就罢了,可现在基本是可行的,你却是隐瞒了,那么皇帝即便是不问责,那你在皇帝心中的印象也变得很差了。
不说直接将你革职了,但是仕途就此断了,甚至因为某些事情就直接给你革职了。
但现在傅宗龙在他的连续反问下依旧选择了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不说,但一定给皇帝留下了务实的作风,这是为官者最缺的。
哪怕是这边没有出成绩,傅宗龙的仕途也不会就此断了。
或者过几年这边进入了正轨,朝中六部和内阁有空缺,那他就直接补上去了。
他如此的‘逼问’傅宗龙,实际上就是替傅宗龙排除这个犹豫隐患,所幸傅宗龙的表现让他很是满意。
思索之后,洪承畴脸色一正,严肃道:“傅总督,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完不成的,至少在我们将吐鲁番、叶尔羌和准格尔盆地的卫拉特四部给干掉之前是不会考虑的。
而且还要勘查地形选择坎儿井等等,早则两三年、完成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西域给收复了,收复之后才能有更加准确的情报,算下来你还有半年时间的论证和完善。”
“明白!”
傅宗龙点了点头:“那就请洪大人移步中军大营,咱们先谈谈我们这段时间的规划。”
“请!”
“请!”
在两人谦让之下,一行人下了城墙,进入了残破城墙中间的中军大帐之中。
大帐之中陈设极为简单,几把椅子,中央是一个大大的沙盘,一侧挂着一张大的地图,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洪大人,这个沙盘是我们这半年时间来探查的以及结合当地百姓口述,从玉门关到吐鲁番的大致地形图。”
傅宗龙站在中间的沙盘前,拿着地图棍指着沙盘中的各个标识介绍着:“灰色部分代表戈壁滩,绿色是绿洲,淡黄色是河流和湖泊,
红白色是山峰,碎石代表着小丘陵,沙子代表沙漠,木质城池代表城池,红色旗帜是大明的军队、绿色的吐鲁番、蓝色是叶尔羌、白色是卫拉特。
每面旗帜上有两个数字,前者代表这骑兵数量,后者代表着步兵数量,以千为单位。”
“漂亮!”
洪承畴看着长近三米、宽两米的大沙盘上各种标识,眼中满是称赞之色。
这个沙盘比之他们在京城中使用一些精细多了,除了地形的问题外,更多的是有足够的时间来制作。
“洪大人,从玉门关到吐鲁番有三条路,分为北道、中道、草原道三条。
先说说草原道,从嘉峪关出发,经黑水城(西夏古城,今额济纳旗)、居延海(依赖弱水)、巴里坤草原、吐鲁番,全长三千五百里。
黑水城在弱水(额济纳河)旁边,绿洲面积较大,至少有三百万亩以上,居延海也是湿地,巴里坤草原水草丰美,适合休整。
这条路线更靠北,依赖蒙古草原的游牧路线,适合骑兵或使团,但外部就是外喀尔喀七部的地盘,走这一条路容易被偷袭和截断补给。”
看着用麻线标注出来的路线,中间还有折了一个大湾,洪承畴眉头皱了起来:“说说剩下的两条道。”
“那就说说中道!”
傅宗龙继续指着沙盘:“中道是从嘉峪关出发,经沙州(敦煌),横穿罗布泊、米兰(若羌附近),最后到吐鲁番,这条路线更偏南,接近汉唐的楼兰道,全程两千里。
沙洲有党河存在,绿洲面积比较大,差不多十五万亩左右,是最重的中转站,罗布泊现在荒漠已经极为严重了,的确是有一些零星湿地,但是无法支持大规模的通行了。
米兰依赖车尔臣河,绿洲面积是沙洲的一半大小,倒也能容纳数万人的暂时通行。”
“沙洲到罗布泊,罗布泊到若羌的距离呢”
“沙洲岛罗布泊距离七百里左右,罗布泊到若羌在五百里左右,其实这也是绕了一个圈子,在罗布泊折向西南到若羌然后向西北行军,再北上。
如果不绕圈子,从罗布泊直接去吐鲁番也就一千两百来里地,但罗布泊到吐鲁番中间没有大型绿洲,无法中转和休整。”
三条路排除了两条,洪承畴低声道:“这么说来,只有北道一条路可以走了”
“的确是!”
傅宗龙点了点头,脸色难看了几分:“但也有很大的麻烦。”